雲祈的音色磁性動人,無疑是悅耳的,酒吧那些人都想哄他來一首。
但此刻灌入謝時依的耳中,和邪鬼惡語沒多大差别。
她恍若被施加了定身符咒,即将倒向草垛的身子驟然僵直,紋絲不敢動。
“你怎麼在這裡?”雲祈放下手機,急步走上前,費解地問,“不是回去了?”
謝時依站穩身體,調整好不知道為什麼會亂作一團的思緒,擡起眸光瞄他一下,更為困惑地問:“你怎麼知道我回去了?”
雲祈一噎。
謝時依清楚他自然不可能說出“我親眼看着你走進寝室”這種話,繞過他,逃也似地要走。
雲祈沒有得到滿意的解釋,似乎不太愉悅,又将她喊住:“你大晚上的都在外面跑?知道現在幾點了嗎?”
和先前十點左右,還能找見熱鬧的校園大不相同,北城大學寝室樓有嚴格的十一點門禁,眼下已過淩晨,絕大多數學生乖乖回寝室休息,校内校外沉入寂寥,罕無人煙。
謝時依被嗆得莫名,偏頭望他:“你不也是?”
“我是已經回了寝室,臨時被陸方池那幾個孫子叫出去喝酒。”雲祈公然在教授的眼皮子底下逃課都敢,對門禁制度等閑置之,他和宿管大叔的關系又好,自然是想溜便溜。
謝時依輕輕“哦”了聲,信口胡謅:“我也是。”
雲祈眉頭皺了皺,不可置信:“你也大晚上的跑出去喝酒?”
謝時依瞅着他細微變化的神色,無端覺得有些意思。
他似乎有無所顧忌湊上前,扯住她領口聞聞她有沒有喝酒的架勢。
謝時依壓住蠢蠢欲動,很想上揚的唇角,眨巴眨巴眼,純良無害地回:“是啊。”
雲祈的火氣成功被她點燃,他蓦地站近,咫尺距離地俯瞰她,一聲質問染上顯而易見的薄怒:“謝時依,你是不是酒吧的教訓沒吃夠?”
謝時依感覺逗他愈發有趣了,無辜地撲閃羽睫,不明白地反問:“和你有關系嗎?”
雲祈缭繞愠怒的面色倏然變了變。
謝時依低下眼簾,委屈巴巴地攪動手指,弱弱提醒:“你已經很明确地拒絕我了。”
雲祈:“……”
他難看的臉色更加瘆人,輕薄雙唇緊緊壓成一條直線,難發一言。
謝時依見好就收,準備擡腳離開。
手機冷不防振動一下,她快速瞟過。
是宋一的消息。
songyi:【聽說你想加入義工社,都沒夠上雲祈一篩的資格就被刷下去了,真夠沒用。】
songyi:【用不用老子手把手,好好教教你?】
他一隻強勁有力,覆有粗粝薄繭的手恍若隔空探來,絲巾遮掩下的脖頸傳出細細密密的痛感,百蟻噬心一般。
那一瞬間瀕臨窒息的恐慌感随之狂亂纏繞,越收越緊。
謝時依感覺自己快要呼吸不過來。
她不着痕迹地深呼吸一口,熄屏手機,昂起臉蛋說:“我沒想到你公私不分。”
雲祈眉頭動了動:“幾個意思?”
謝時依提醒:“我和你說過,我提交了加入義工社的申請,其他這一批申請的人都接到了國慶節外出活動的通知,為什麼我沒有?”
她指的竟然是這件事。
雲祈确實在其中動了手腳。
他想到前幾天在樹德小廣場周邊的花園,親眼見到她對付那兩隻惡犬很有一套後,随即就去找副社長林輝,說讓她加入社團。
可是他一句話還沒完全出口,她的日記本就撞進了視線。
義工社有一個不成文的規定,便是心思不純,抱有其他目的,特别是目的在于雲祈的人,一概不用。
一是這批人壓根不會真心實意地參與義務活動,二是雲祈嫌煩,堅決不會放任對自己有意思的女生在身邊晃悠。
從前不是沒有被這個理由刷下去的女生,壯着膽子跑來當面質問,他往往眼神不屑于分一個,不由分說丢給副社長處理。
但此刻,雲祈被謝時依清淺秋水般的雙瞳直直注視,破天荒地生出點兒慌亂。
好似他當真做了禽獸不如,特别對不起她的事。
雲祈扭頭輕咳兩聲,不太自然地回:“你不也是嗎?”
謝時依秀眉微蹙,露出疑惑。
“你要是對我沒意思,會想加入這個社?”雲祈直截了當地問。
謝時依水潤飽滿的唇瓣抿了抿,沒再反駁,赧然地跑走了。
她總是來去匆忙,不打招呼,不給雲祈任何反應的時間。
他短暫愣怔過後,莫名湧出些許煩躁,又想找一根棒棒糖叼着。
那幾個龜孫子一直在微信群裡玩命催促,陸方池性子最急,約莫等得不耐煩了,又一直得不到他回複,一通電話撥了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