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祈接起來,壓根沒管他鬼哭狼嚎的具體内容,言簡意赅表示:“不去了。”
“啥?為啥不來了?是誰在群裡刷屏餓得不行了?”陸方池一連三問,分貝一聲高過一聲。
雲祈嫌吵,斷然掐了電話。
道路兩側有序值夜的路燈交織微薄月華,昏昏沉沉,他舉目望去,骨架纖細修長的女生跑過一排排斑駁樹蔭,踽踽獨行,孤零零的。
雲祈沉沉吐出一口氣,煩躁又無可奈何,再一次遠遠地跟在後面,确定人安全進了寝室樓。
今年北城的夏季炎熱漫長,入秋也是來勢洶洶,月底一夜強冷空氣過境,便是一城黃葉紛飛的蕭索,陰雨連綿。
眼看着天氣一天涼過一天,國慶節也近在眼前,謝時依一得空都在思索一件事——該如何得到雲祈首肯,加入義工社?
她禁不住懷疑自己的計劃,蓄謀已久的日記本是不是暴露得太早了,應該再等一段時間。
可宋一耐心有限,絕對不會放任她磨蹭,她也受夠了被他鉗制的日子,急于求成,不敢拖拖拉拉。
這天,謝時依獨自上完一堂選修課,去食堂吃飯,一路思緒煩亂,心不在焉。
還沒走到一半,迎面遇上兩個女生。
她們皆是身形高挑,畫了足以登台演出的完美全妝,一個衣着一線大牌套裝,一個身穿制服短裙。
俨然是袁明枝和郝夢。
有郝夢在,根本用不上袁明枝出手。
隔老遠瞧見謝時依,郝夢眉梢一挑,大步走上前,雙手環抱在胸前,用身體攔住她腳步:“喲,怎麼愁眉苦臉的?”
謝時依知道她不懷好意,冷淡瞥她一下,也不拐彎抹角:“因為碰見了你。”
郝夢擰眉,惱火道:“我看見你還覺得倒胃口呢!”
她眼珠一轉,随即想到一茬,得意起來:“是不是國慶節馬上要到了,你還沒有拿到義工社活動的邀請函啊?”
謝時依瞅見後方不徐不疾走來的袁明枝,發現她神色飛揚,比郝夢更加幸災樂禍。
“你們真的太關心我了。”謝時依撲閃眼瞳,現出我何德何能的疑惑表情。
袁明枝站來郝夢身側,輕蔑俯視:“但凡和雲祈有關的,我都關心。”
謝時依:“嗯,你承認我和雲祈有關系。”
袁明枝:“……”
她火氣登時不打一處來,不管眼下身處二食堂的必經之路,周遭人來人往,随便一個小動靜會引來多少人側目,一個勁兒地瘋狂輸出:“你不要太自不量力,以為自己長了一張人畜無害,白蓮花一樣的臉蛋,就能随随便便激起男人的保護欲了?雲祈能被你這種貨色勾引了去?
“你以為他不知道你在打什麼如意算盤,你想加入義工社不就是想趁機接觸他,讓他喜歡上你嗎,少做白日夢了。”
她自上而下掃視謝時依廉價的穿着,沒一樣認得出品牌,言辭更加尖銳刻薄:“你這種三流貨色,還不配和我們産生丁點兒幹系。”
周邊不乏趕着去食堂的學生放慢腳步,伸長脖子看戲。
好一些不明情況,下意識附和名聲在外的袁大小姐,對着謝時依指指點點。
謝時依卻聽笑了。
袁明枝一看她不怒反笑,愠怒又不解,高聲斥責:“你笑什麼?”
謝時依笑意更加明顯:“大小姐真是好教養,罵來罵去都是這些話。”
袁明枝微怔。
“需要我教你應該怎樣罵嗎?”謝時依揚起純真無邪的淺笑,上前一步,靠近她說,“你該罵賤人,騷貨,有娘生沒娘養的狗雜種,那麼喜歡發騷,就該把你丢去紅燈區,給那些男人輪流上。”
袁明枝張揚跋扈,備受父母寵愛,但家教同樣嚴苛,從小便被灌輸了不少淑女風範,其一便是堅決不能吐髒話。
聽着這一系列毫不遮掩的污言污語,她直皺眉頭。
加上近距離看着謝時依那張清純水靈,理應乖巧安分的臉,她更加覺得違和,甚至懷疑自己的耳朵出了問題。
袁明枝罕見地有些亂了陣腳,笨嘴拙舌起來,紅唇張動兩次,最後氣鼓鼓地甩出一句:“你不要和我耍嘴皮子,反正,反正隻要有我在,你永遠别想進義工社!”
“我的社團什麼輪得上你一個外人做主了?”
一道響亮的,擲地有聲的男音接踵而至,衆人紛紛尋聲望去。
雲祈和陸方池并行在斜側方一條小道上,兩人臉色天差地别。
陸方池手持幾張A4紙,一張正太臉揚出賤兮兮的笑,看大戲的昂揚心态昭然若揭。
雲祈則面色不耐,二話不說扯過他手裡一張A4紙,胡亂折疊兩次,大步流星地走來。
一見到他,袁明枝和郝夢的神情明顯變了變。
謝時依同樣沒想到他會出現,這一次遇上袁明枝她們純屬湊巧,她連使心機的時間都沒有。
“雲祈,你……”袁明枝第二次被他撞上當衆為難旁人,有點擔心他對自己的看法,問得支支吾吾。
雲祈沒看她一眼,将疊好的A4紙遞給謝時依。
謝時依懵懵地接過:“這是?”
“義工社國慶活動的邀請函。”雲祈毫不含糊道,“準時在北門集合,不要遲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