蟒精突地壓低聲湊到她耳邊,“一不問關于翦舟的任何事,聽見也當沒聽見。”
“二不問這塔裡,究竟關着什麼東西。”
他恫吓似的幽幽一歎,着實把步顔吓了一跳。她脊背不自覺發麻,隐約又感受到了先前塔外那股怪異的神識。
若有若無,陰氣逼人,像是某種邪惡冰冷的東西躲在暗處肆意窺伺。
别說,這警告來得還真及時,她現在就想問第二個。
翦舟的身影重新出現在樓梯口。
“事已辦妥。”他看向蟒精,“佛印指路,你跟着去吧。”
說罷他拇指微曲,掌心翻出一枚卍字佛印落到玄蟒腕間。
翠衫青年不再多話,幹脆利落地接住佛印便跟着前往某個方向,從始至終沒有回頭過。
樓梯上隻剩下翦舟和步顔。
他彎腰,向她伸出一隻手,“跳上來,我抱你出去。”
步顔望着他猶豫了下,縱身一躍踩着他的掌心跳到他懷裡。這回她做得就熟練多了。
“我們出塔以後去哪兒呢?”她扒着他手臂,才發覺到他雖然看着清瘦但實則臂膀肌肉很結實。
“這裡還不是聖佛門。”翦舟任由她對自己摸摸戳戳,“我們先與雲幕彙合,再一道回去。”
他們下到鎮邪塔一層,推門而出。
高大厚重的金門在背後緩緩關閉,步顔回眸,趁着大門徹底合攏之前最後向裡看了一眼。
塔内仍是漆黑幽暗,少有的燈籠發出的光也被襯得詭異陰森。
這塔裡的東西,一定很危險。
步顔心中莫名升起這樣一種預感。
一人一狐安靜地走遠,不多時身後高塔就已看不見。
“那時我去取鎮邪塔鑰匙時,你都在做什麼?”
整日的勞累讓步顔身心俱疲,此刻被翦舟抱着得以放松,她正忍不住犯困時忽然聽他問道。
“你說在塔外等的時候呀?”小狐狸懶洋洋地應,“就是四處看了看,這地方修得真好,一看就很有錢。”
“隻是看了看?”翦舟的聲音聽來略顯遙遠,“我聽侍童說,你對我有許多好奇。”
艹,原來是這幾個老六出賣她!
步顔一下瞌睡都醒了大半:“我隻是想多了解你一點,你是我下山後遇見的第一個人呀。”
邊說邊可憐巴巴地沖他眨眨眼。
翦舟喉間逸出一聲輕笑:“不必如此緊張,我沒有責備你的意思。”
他注意到燈下有堆飛蚊聚集,細心地用手罩住她眼鼻。
“隻是往日聽人說,山中修行的妖精一向怕人,尤其是佛修為主的凡間修士。”
少年清隽的輪廓被燈光映得格外柔和,“你不怕我嗎?”
她從天而降落進他懷裡,這一路又一直乖乖跟着他,實在是極通人性。
私下裡,他其實很喜愛這樣溫順的小動物。
“起初是怕的,可後來你一直保護我,就不再怕了。”小狐狸尖尖的耳朵動了動,“我們狐狸很知恩圖報的。”
“嗯,我雖未有過狐妖做靈獸,但我相信你。”
翦舟許是因為了卻一樁事,此刻也放松了不少,言談舉止不再如先前那樣冷靜克制,多了些屬于少年的真摯。
“你亦是我收下的第一隻狐妖,我會盡力照顧你。”
聽見這話,步顔不知道該說什麼好了。
她來這裡是為了殺他。
因為書中已經寫明,他是未來的邪佛,是會攪得六界天翻地覆,生靈塗炭的大魔頭。
無論他現在再是純善,日後也會有這麼個契機令他堕佛。
她不能再同他深交了,否則勢必會影響到完成任務。
水潤的紫眸暗了暗,步顔就着他為自己擋蟲的姿勢閉目小憩,假裝睡着不說話。
又過了一會兒,她真的生出了困意,開始腦袋一點一點地。
時值中夜,皎潔月光穿雲過,揮灑在庭院似與清風相呼應。
翦舟輕輕将手撤開,澄明的金眸垂下,細細注視着懷裡的小狐狸。
它比一般的狐狸要生得漂亮許多。細長的身子覆着紅蓮烈火般的皮毛,兩隻耳朵尖尖,顯得甚是優美機靈。
少年沉靜的眉眼悄然舒展開幾分溫柔。
下一瞬,他瞧見它擱在自己袖袍的爪子不安地抓了抓。
是睡得不舒服嗎?
翦舟調整了一下抱她的姿勢和力道,和聲細語地輕哄:“顔顔,睡吧。”
步顔其實還留了點意識在防備他,被叫了聲後又更醒過來一點:“唔,不睡,就這樣就好。”
“為何不睡?你分明困得眼都睜不開了。”他如墨的眉蹙了蹙,問道。
小狐狸聞言也不回答,隻是迷迷糊糊地搖搖腦袋,繼續依在他胳膊上打盹。
翦舟的眉皺得更深,又見她長長的尾巴無處安放,垂落在空氣中一甩一甩地,不禁又開始懷疑是自己抱她的姿勢有問題。
抱狐狸要怎麼抱?
他垂眸思忖了會兒,忽然站住不動,托着她腋窩将整隻狐由橫抱改為豎抱。
步顔正昏昏欲睡,猝不及防被他拎起來,困意尚在的眼中滿是茫然。
“顔顔,”她聽見他淡漠的聲音,“抱我。”
随即自己尾巴根部最敏感的位置被人握住提起來。
步顔:???
步顔:救命!有人耍流氓啊啊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