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和一個雇傭我殺人的政客直說了也沒關系。我們心中都知道對方不是純白,也都沒有對方涉黑的證據。”
“真話也可以當做玩笑話。”
“所以說真話也沒關系。”
“更何況,那是你的家人,我把你帶出去,總要說清楚自己什麼身份。”
坂口安吾此時的嘴已經快要合不上了。
他手動摸了摸下巴,合上嘴巴。
“作之助,我知道你是個天然到過分敏銳的男人。但是我沒想到你能到這個地步。”
“伯父确實喜歡面對他誠實一些的聰明人人,你正好做到了極緻的坦誠,而這份坦誠又不能成為把柄。”
“所以他認為你可以成為我的朋友。”
坂口安吾将手搭在織田作之助的肩膀上,靠近後說道:“不過,我不喜歡坦誠到底,太危險了。”
“所以我想,作之助,你的身份越少人知道越好,以後還是不要告訴其他人。”
“嗯。”織田作之助點了頭。
在坂口安吾放心的時候,織田作之助猶豫道:“安吾,我們之間也要有隐瞞嗎?”
他一直瞞着安吾,他有系統的事情。
織田作之助看向坂口安吾,“我不明白。如果摯友之間有秘密,那我們為什麼要成為對方的摯友,而不是某個瞬間恰好相遇的熟人。”
後者在織田作之助眼裡就是不需要多花心思,隻當萍水相逢,時間會讓對方退出自己的關系網。
自然不用告訴這類人任何私人信息。
坂口安吾沒有被追問的緊張,他坐直身體問織田作之助,“我接下來的問題可能會有點冒犯。”
“你喜歡什麼樣的女人?”
織田作之助看起來很茫然,但還是好好回答了這個問題。
“聰明機敏的類型。”
“對小孩子友善,眼睛漂亮一點,有熱愛的食物,喜歡清理,有閱讀習慣,話不用太多但是我希望對方是話題的引出方。”
織田作之助細數着自己理想中的女友。
如果有人以為他對男女之間的事青澀無知,那就是大錯特錯。
他見過死時交疊的身體,見過幾塊面包就賣身體的站街女,見過服務政客的男女。
甚至他自己也被人販子觊觎過。
雖然年幼,但織田作之助長相可以稱得上俊美,年齡小變成了優點。
橫濱爆炸後,這片土地就爛了。
織田作之助作為一個正常男性,對未來對象也是有過憧憬的。
就算他沒有想過,那些遇見的求生者也有調侃他一句,讓織田作之助有了印象。
坂口安吾狐疑地看了眼織田作之助,“這麼詳細?說,作之助,你是不是有了喜歡的人,照着說的。”
織田作之助否認,“我沒有喜歡的人。”
“那你為什麼這麼詳細?”坂口安吾看向織田作之助,在他還對未來對象隻是模糊印象的時候,作之助居然已經想好了理想型。
感覺落後的坂口安吾幼稚地盤起了手臂,要織田作之助給個答案。
織田作之助說道:“我隻是想到了母親,我希望我的伴侶可以像我母親一樣,讓我們的家像住進了明亮溫暖,舒适和睦。”
“就像三四月的春晖。”
坂口安吾理解了織田作之助在思念家人,他不再追問而是說:“你會要求你的另一半,完全沒有秘密嗎?”
“會。”織田作之助脫口而出,展露了他骨子裡的攻擊性,“我們之間不應該有秘密。”
說完他頓住,钴藍色的眼眸微微眯起,笑了一聲。
他道:“安吾,你說的對。我是在找可以為彼此複仇的摯友,不是找伴侶。”
“摯友會為了彼此第一時間奔走,但是他們可以有不被對方知道的私密事。”
坂口安吾見織田作之助明白了,嘴角微微勾起,“作之助,你理解的很快。”
織田作之助站起身,“我想問的問過了,接下來你和我出去吧。”
“去哪兒?”坂口安吾問道。
“曬太陽。”
織田作之助撐了撐腰,“我快要被血腥味腌入味了。”
在微微帶着抱怨聲的尾音中,坂口安吾向織田作之助伸出手讓他拉自己一把。
織田作之助握住坂口安吾的手,微微用力将他拉起來。
坂口安吾松開手整理了衣擺,“那就去看日落吧。”
織田作之助沒問看日落和曬太陽有什麼關系,他隻是想約安吾出去,理由無關緊要。
橫濱某處山腰處。
“你确定這裡能夠看到日落?”
織田作之助擡頭看着天空。
好吧,那裡沒有天空。
隻有茂盛到足以遮蔽所有陽光的枝葉。
坂口安吾撥開面前擋路的樹枝,“放心吧,作之助。我不會讓你失望。”
織田作之助摸了一下手臂上方的位置,示意安達姆别亂動。
“我知道了,安吾。”
等織田作之助穿過森林,撥開眼前的樹葉,钴藍色與金黃交接。
坂口安吾在織田作之助前方伸出左手,指向光照到來的方向。
“很棒,對吧。作之助。”
坂口安吾指了指豁然開朗後高懸天空的太陽,“這裡有最好的陽光。”
手指下移,前方是半截斷崖。
“足夠隐蔽。”
“遠眺還能看見橫濱的幾個港口。”
坂口安吾收回手看向斷崖遠處的海面,“剛來橫濱的時候,我是為了參加堂姐的葬禮。當我看見那雙假手時,我想我不喜歡橫濱。這裡沒有新瀉市的秩序和安定,隻有混亂。”
“為了逃避,我在橫濱胡亂跑了一通,發現了這裡。”
坂口安吾随便找了個地方坐下,看着前方的太陽。
“我運氣不太好,那天沒有看到落日,隻看見了那裡爆炸的火光。”
坂口安吾指了指一個點位。
織田作之助坐在他傍邊,看向他指的方向。
他微微怔住,那天,他在那個點的另一側的公路上,正準備送一具屍體去火化。
也許那天他和安吾有對視過?
安達姆說的沒錯,他和安吾很有緣。
織田作之助說道:“是遊輪爆炸。”
“嗯。”坂口安吾應了一聲,“聽說是為了軍火。”
織田作之助一頓,從前是為了拿到新型成瘾性藥劑的配方。
他看向坂口安吾道:“軍火?”
坂口安吾隻以為織田作之助專注工作,沒了解過當初的信息。
“是啊,作為赢家的港口黑手黨用這次事件掌握了橫濱的地下軍火售賣線,一舉成為橫濱最大的黑色組織。”
坂口安吾指了指遠方的一個黑點,“那地方是港口黑手黨的大樓。”
從一個小組織變成地下世界的龐然大物,坂口安吾深知這裡面必然有政府的人在充當庇護所。
那雙眼睛裡的钴藍色逐漸深邃,織田作之助想到了,是他觸發的buff讓和田一朗那幫人消失,直接改變了過去和未來。
接觸新型成瘾性藥劑的人不存在了,自然也會有代替他出現的人。
“随着高樓出現,傳出來的還有黑手黨醫生,森鷗外的名聲。聽說對方還要負責組織内的軍火生意。”
坂口安吾在變化的日光中看向織田作之助。
今早織田作之助來找他,他主動踏破了更深處的邊界,做出了邀請。
他也想要和織田作之助交流一些他的想法。
“作之助,最初我不明白,為什麼伯父會放棄在新瀉市的政府工作來到橫濱。”
坂口安吾道:“後來我明白了。這裡已經爛到連伯父那種政客都看不下去了。”
橫濱很危險,但它同時也是個吸金獸。
隻不過金錢都去了黑色産業上。
織田作之助開口道:“安吾,你不喜歡黑手黨和殺手,對嗎?”
他暗暗繃緊了唇角,仿佛隻要坂口安吾敢說一個是字,他就敢讓坂口家的小少爺感受一番殺手的報複。
欺騙殺手的感情可沒有好下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