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去過所有你可能在的地方。
——
江意今天起了個早。
她今天要趕高鐵。
李盛秋已經在客廳準備好了很簡單的早餐等她。
江意眨了眨眼坐到李盛秋對面。
李盛秋喝了一口清水,眼睛沒有看江意。
“會不會太趕了?我們可以明天回來”
“……不用,今天來回就行了”,江意聲音唔哝。
她再次眨了眨眼。
“……”
李盛秋看她一眼,不再繼續話題,“把果汁喝了”
“嗯”
今天是江意姥爺的忌日。
再過兩天是江意姥姥的忌日。
兩位老人一前一後走掉,都沒給江意反應的時間。
這之後的江意,就徹底沒有家了。
高鐵行駛的很平穩,江意坐在窗邊拿着本子不時地寫寫畫畫。
該有的悲傷早就悲傷完了,這些東西早就讓江意自己一人消化在逐漸逝去的記憶中,吞咽在江意曾日複一日的噩夢裡。
最終江意變成了根本不甚在意自己悲傷還是愉悅的半個麻木的自己,獨留另外半個悠閑燦爛的靈魂深封在心中。
自己一個人,太在意情緒會很難活下去。
李盛秋在旁邊拿着手機回複了教務處幾個消息,然後把手機收了起來。
他撇了一眼江意正在圖畫的本子。
這個小紅本是江意之前的那個小說大綱本,李盛秋知道江意很久沒用過了。
他看着江意在本子上畫了一個又一個黑線團,然後寫幾個沒什麼意義的字,再接着又畫了一個接一個的黑線團。
“……”
李盛秋收回目光。
江意目前所有的寫畫基本都是處于無意識的狀态,或者說是處于思緒先于思想的狀态。
現在的她可能每一筆都是在她畫出來後才會意識到自己畫了這一筆。
這樣的江意他不能去打擾。
高鐵上不算嘈雜,但偶也有一兩個打公務電話的商務人士,以及幾個咋咋呼呼的興奮小朋友。
兩個小時的路程,江意沒有說話,李盛秋也沒有說話。
就這樣江意寫寫畫畫發着呆,李盛秋看看窗外回回消息。
雖沒有交流,但是兩人間一直互相湧流着一股彼此信任的安心。
江意知道李盛秋不會走。
李盛秋知道江意走不了。
高鐵到站,李盛秋跟在江意後面下了車,又拉着她的手出去打了車。
今天的江意乖的厲害,任憑李盛秋安排時間和路線。
一句話也不問,一句話也不說。
李盛秋揪心的同時又高興的很,拉着人的手暗中偷偷的揉搓,甚至上了車也不願意放開。
江意被他牽着的手被他暖的軟軟的,手感好極了。
他背着人朝着車窗很不合時宜的勾起嘴角偷笑了起來。
又坐了很久的出租車,兩人才終于到了地方。
江意姥姥姥爺的骨灰都放在這村子裡的墓園裡。
時隔一年再次踏上這片已經無比陌生了的土地,江意内心荒涼一片。
村子裡的風還是那個風,村子裡的土還是那個土,但村子裡的樹木和建築和人早已變換了其他樣貌。
江意四處望着,他每次來都會這樣四處觀望。
企圖能找到丢失了的姥姥的大黃狗咪咪。
李盛秋在旁邊把圍巾往江意脖子上繞了兩圈,又将她被風吹散的發絲攏到她的耳後,想要攬住她肩膀的手動作了又停下。
他和江意一樣目視着前方。
“想要養隻狗嗎?”
他的聲音像正在遊行的風一樣随意。
“貓咪也行”
江意看他一眼,猶豫了幾秒,搖了搖頭。
李盛秋沒再說下去,他看了一下站着的位置的三條岔路口,然後拉上江意的手往左手邊走去。
江意随他拉扯,隻四處看着這片已經陌生了的村莊。
村裡開了不少千篇一律的飯館和民宿,路上偶爾還能見到一兩個遊客。
但是大部分建設了的鋪面都是空的,一些上面的招牌藏了灰,一些上面的招牌掉了漆,還有一兩處,連路燈都壞掉了。
路邊的綠植不僅葉片沾滿了髒兮兮的灰塵,連枝丫也是七零八落的,絲毫沒有得到細心愛護的樣子。
風吹過刮起卷着黃土的風,一些道路早改了道,店鋪裡的老闆看着江意的眼神也是無比陌生。
這是一個旅遊開發過的村莊。
還是一個旅遊開發失敗了的村莊。
江意心如刀割。
這樣的地方怎麼會是她從小玩到大的無比美麗充滿靈氣的村莊呢?
李盛秋看着這地方的樣子皺了皺眉,他看了一眼江意,然後拉着她加快了步伐。
在拐了幾個彎後,往農田的方向走了一段路,前面就到了村裡的墓園。
這個墓園是與村莊開發時一起建的,僅僅四五年的曆史,看上去和村莊一樣落魄。
江意開始先李盛秋一步往前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