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起面對終結。"祁夏完成他的話。
林殇适時地清了清嗓子:"雖然不想打斷這感人的時刻,但我們有更緊迫的問題。"他指向屏幕,顯示地鐵隧道正被某種機械生物追捕,"系統派了清掃者,三分鐘後到達。"
齊嶽立刻進入行動狀态:"這輛車能跑多快?"
"不夠快。"林殇調出地圖,"但三站後有條廢棄支線,通向一個舊實驗室。那裡可能有我們需要的東西。"
"什麼東西?"祁夏問。
林殇的異色瞳閃爍着瘋狂的光芒:"我父親的最後研究——直接連接系統核心的神經接口。如果配合你的代碼能力,也許能繞過鑰匙的限制。"
地鐵車廂加速駛入黑暗隧道,後方隐約傳來金屬摩擦的刺耳聲響。祁夏站在齊嶽身邊,感受着對方堅實的臂膀貼着自己。無論前方有什麼,至少他們不再逃避——無論是系統,還是彼此心中的感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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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鐵車廂在黑暗中疾馳,後方清掃者的金屬摩擦聲越來越近。祁夏緊盯着林殇調出的全息地圖,紅色代碼在他視野邊緣閃爍,勾勒出一條隐藏路徑。
"那裡!"他突然指向地圖上一個幾乎不可見的岔路,"那不是廢棄支線,是系統維護通道!"
林殇的異色瞳微微擴大:"你怎麼知道?"
"代碼顯示。"祁夏揉了揉太陽穴,越來越多的信息湧入腦海,"這條通道直接通向一個數據節點...可能是系統早期的測試區域。"
齊嶽檢查了彈匣,然後遞給祁夏一把小巧的脈沖手槍:"無論那裡有什麼,我們快沒時間了。"
車廂猛地一震,後方傳來金屬撕裂的刺耳聲響。祁夏回頭,透過車廂尾部的玻璃看到數個機械生物——像是蜘蛛和蠍子的混合體,通體漆黑,關節處泛着紅光,正用鋒利的附肢撕開車廂外殼。
"三十秒接觸!"齊嶽大喊,站到祁夏前方形成保護。
林殇迅速在控制面闆上輸入一串代碼,車廂突然加速,同時側面的艙門滑開,露出一個緊急出口:"準備跳車!"
"你瘋了嗎?"齊嶽吼道,"在這種速度下?"
"相信我!"林殇按下最後一個按鈕,車廂頂棚打開,伸出三套奇怪的裝置——像是背包與滑翔翼的組合,"這是我偷來的系統裝備,緩沖力場發生器。"
祁夏的數據視覺立刻識别出這些裝備的用途:"能讓我們在高速移動中安全着陸!"
第二次撞擊比第一次更猛烈,一隻機械爪穿透車廂地闆,距離祁夏的腳隻有幾英寸。林殇迅速分發裝備:"現在!"
三人同時躍出車廂,跳入黑暗的隧道。祁夏在墜落中感到背包自動激活,一股無形的力場包裹住他,減緩下落速度。他像一片羽毛般輕輕落地,齊嶽和林殇也安全着陸。
上方,失去控制的地鐵車廂繼續前沖,很快消失在隧道拐角,後面跟着那群機械清掃者。
"他們很快會發現車上沒人。"林殇打開腕部照明,藍白色的光束照亮了狹窄的隧道,"這邊走。"
隧道牆壁上布滿了奇怪的紋路,像是某種有機與機械的混合體。祁夏伸手觸摸,感受到微弱的脈動:"這不是普通建築...它在生長。"
"系統的基礎架構。"林殇頭也不回地解釋,"最初隻是計算機程序,後來發展出了生物組件,現在幾乎是一種共生體。"
齊嶽警惕地掃視四周:"你是說這玩意兒是活的?"
"某種意義上的活。"祁夏的數據視覺顯示出牆壁内部流動的能量,"像神經網絡一樣工作,但規模龐大得多。"
走了約十分鐘,隧道盡頭出現一扇鏽蝕的金屬門,上面用紅色油漆畫着一個警告符号。林殇從脖子上取下一把鑰匙——形狀像一片晶體碎片,插入門上的鎖孔。
門後是一個圓形的實驗室,時間仿佛在這裡靜止了。老式的計算機設備堆放在角落,中央是一個類似手術台的裝置,上方懸挂着機械臂和各種探頭。最引人注目的是牆上的一塊巨大顯示屏,上面顯示着不斷變化的複雜圖案。
"歡迎來到起源點。"林殇的聲音帶着奇怪的敬意,"五年前,七個瘋子在這裡打開了通往另一個維度的門。"
祁夏走向控制台,灰塵下的鍵盤依然閃着微光。他輕輕按下一個鍵,主屏幕立刻亮起,顯示出一行字:【第七次意識上傳實驗記錄 - 管理員權限 required】
"意識上傳?"齊嶽皺眉,"這是什麼鬼地方?"
林殇走到一個檔案櫃前,取出一本厚厚的筆記本:"我父親的研究。他認為人類意識可以數字化,實現永生。"他翻開筆記本,裡面是密密麻麻的公式和圖表,"他們成功了,也失敗了。"
祁夏接過筆記本,快速浏覽。随着每一頁的翻動,更多的紅色代碼在他視野中解鎖,拼湊出一個可怕的故事:"這不是遊戲...是篩選系統。某種外星實體通過這個系統篩選适合'上傳'的人類意識。"
"什麼?"齊嶽奪過筆記本,"你是說那些任務世界裡死去的玩家...他們的意識被..."
"吸收了。"林殇平靜地完成句子,"系統最初是為了研究人類意識,後來那個...東西發現了它,接管了控制權。現在它像一個巨大的捕蠅草,用獎勵和積分引誘玩家深入,最後吞噬那些足夠'優秀'的。"
祁夏突然感到一陣眩暈,更多的記憶碎片湧入——不隻是他自己的,還有其他玩家的,甚至...系統的。"代碼碎片...它們是系統的免疫機制,設計用來修複漏洞。但也可以用來重寫系統規則!"
林殇點頭:"這就是為什麼系統如此迫切地想要清除擁有碎片的玩家。我們不隻是威脅,我們是抗體。"
齊嶽檢查了實驗室的出口:"那麼紅色之門在哪裡?怎麼進入系統核心?"
祁夏轉向主屏幕,手指在鍵盤上飛舞。紅色代碼從他指尖流出,與計算機系統交互:"就在這裡。這個實驗室本身就是一扇門,隻需要..."他的聲音戛然而止,臉色變得蒼白。
"需要什麼?"齊嶽追問。
"一把活體鑰匙。"祁夏艱難地說,"一個擁有足夠代碼碎片的玩家必須...與系統融合,暫時成為它的一部分,才能打開通道。"
實驗室陷入沉默。三人互相看着,都明白這意味着什麼——他們中必須有一個人犧牲。
"用我。"林殇突然說,"我有最多的碎片,除了祁夏。而且..."他拉起袖子,露出那個發光的控制系統印記,"我已經半融合了。"
齊嶽搖頭:"一定有其他方法。"
"沒有時間了。"林殇走到中央裝置旁,開始調整控制面闆,"清掃者很快就會追蹤到這裡。你們兩個進入核心,重寫系統。這是我的複仇,從五年前就該完成的。"
祁夏想反對,但數據視覺顯示林殇說的是事實——他是最合适的鑰匙,生理上已經部分适應系統控制。而且...某種深層的代碼連接存在于他們三人之間,像是被設計好的。
"為什麼幫我們?"齊嶽直截了當地問,"你本可以強迫我們中的任何一個當鑰匙。"
林殇停下手中的工作,異色瞳在昏暗燈光下顯得異常明亮:"因為我厭倦了當系統的劊子手。而你們..."他看向祁夏,"你們讓我想起了初代七人組。我們曾經也像你們一樣,相信可以改變一切。"
他按下最後一個按鈕,中央裝置啟動,形成一個發光的圓形平台:"鑰匙站上去就行。通道會保持開放約三十分鐘,之後..."
"你會被系統完全吸收。"祁夏輕聲完成句子。
林殇無所謂地聳聳肩:"比現在這種半死不活的狀态強。來吧,沒時間傷感了。"
祁夏和齊嶽迅速準備裝備。實驗室裡有各種奇怪的裝置,祁夏挑選了幾個可能用得上的數據接口設備,齊嶽則找到了一把真正的脈沖步槍,不是玩家用的那種限制版。
準備就緒後,三人站在發光平台前。空氣中彌漫着一種奇怪的緊張感,像是暴風雨前的甯靜。
"在我們開始前,"林殇突然說,"告訴我一些現實世界的事。關于...正常生活的事。"
祁夏和齊嶽交換了一個眼神。祁夏先開口:"我每天早上都去同一家咖啡館。老闆養了一隻橘貓,總是偷吃客人的羊角包。"
"我每周日給母親打電話。"齊嶽接上,"她住在海邊的小鎮,總是擔心我吃不好。"
林殇聽着,表情柔和下來:"聽起來...很美好。"他深吸一口氣,站上平台,"準備好了嗎?"
祁夏最後一次檢查設備,然後點頭。齊嶽調整步槍,站到他身旁:"随時可以。"
林殇按下腕部的一個隐藏開關,他全身立刻被紅色代碼包裹,像繭一樣纏繞。痛苦的表情一閃而過,但他很快控制住自己:"記住,核心區域的時間流速不同。你們有三十分鐘客觀時間,但主觀上可能感覺更長...或更短。"
代碼繭越來越厚,林殇的身影變得模糊。實驗室開始震動,中央平台上方出現一個旋轉的紅色漩渦,逐漸擴大成門戶形狀。
"通道穩定了!"祁夏喊道,數據視覺顯示出門戶的結構,"齊嶽,跟我來!"
兩人沖向漩渦,在進入前的最後一刻,林殇的聲音穿透代碼繭傳來:"如果見到我父親...告訴他我很抱歉..."
然後世界變成了紅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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通道内部不像任何空間概念能夠描述。祁夏感覺自己在墜落又在上浮,被拉伸又被壓縮。齊嶽的手緊緊抓着他,是唯一的錨點。
突然,一切靜止了。他們站在一個巨大的白色球形空間内,牆壁上流動着無數圖像——所有任務世界的實時畫面,以及現實世界中玩家們的生活片段。
"核心控制區。"祁夏輕聲說,數據視覺全力運轉,"那裡是主控制台。"
房間中央懸浮着一個水晶般的結構,内部閃爍着奇異的光。當他們接近時,水晶投射出一片全息影像——一個巨大的神經網絡,某些節點呈現病态的紅色。
"感染點。"祁夏分析着圖像,"外星實體通過這些節點控制系統。如果我們能重寫這些節點的代碼..."
"就能解放整個系統。"齊嶽完成他的想法,"需要多久?"
祁夏已經走向控制台,手指在無形的界面上舞動:"不确定。這裡的代碼比我想象的複雜得多,而且..."他突然僵住,"天啊,它在看着我們。"
水晶中心的光芒突然變得強烈,凝聚成一個模糊的人形輪廓。一個不屬于任何人類語言的聲音直接在他們的腦海中響起:
【入侵者。抗體。有趣的變量。】
齊嶽舉起步槍,但祁夏按住他的手臂:"沒用。這隻是個投影。"
【你們來改變規則。但規則存在是有原因的。】聲音繼續道,【篩選必須繼續。進化必須繼續。】
"什麼進化?"祁夏大膽問道,"你到底是什麼?"
影像變化,顯示出宇宙的圖景,無數文明興起又衰落。【我們是幸存者。】聲音解釋,【通過吸收其他文明的精華而延續。你們的人類意識有獨特之處...值得保存的部分将被同化。】
齊嶽冷笑:"所以這就是所謂'遊戲'的真相?一個高級文明的捕食裝置?"
【遊戲是仁慈的界面。】聲音回應,【直接吸收會引起恐慌和抵抗。通過遊戲,被選中者自願接受升華。】
祁夏的數據視覺突然捕捉到關鍵信息:"不,你不隻是篩選...你在學習。人類意識的某些特質是你沒有的,你在通過任務世界研究它們。"
水晶閃爍了一下,像是遲疑。【觀察是學習的一部分。】它最終承認。
"情感。"祁夏恍然大悟,"你無法理解人類的情感,所以你創造各種極端情境來觀察它們。道德、犧牲、愛...這些是你想竊取的。"
【情感是非理性的幹擾。】聲音變得冰冷,【但它們确實增強了人類意識的...韌性。這種特質值得保留。】
齊嶽靠近祁夏,低聲道:"别跟它廢話了。開始重寫代碼。"
祁夏點頭,雙手放在控制台上,體内的代碼碎片全力運轉。紅色代碼從他指尖湧出,開始侵蝕水晶中的病态節點。
【抵抗是無意義的。】聲音變得嚴厲,【系統已存在數千年,吸收了無數文明的精華。你們隻是暫時的變量。】
"但變量可以改變整個等式。"祁夏咬牙堅持,更多的代碼湧出。水晶開始震動,白色空間出現裂痕。
齊嶽守在祁夏身旁,警惕地觀察四周。突然,牆壁上分離出數個黑色實體,向他們逼近:"祁夏,我們有伴了!"
"再給我五分鐘!"祁夏的額頭滲出汗水,代碼重寫比預想的更困難,"擋住它們!"
齊嶽開火了,脈沖步槍的藍色能量束擊中最前面的實體,使其暫時癱瘓。但更多的實體從牆壁中湧出,形态各異卻都充滿敵意。
"快沒彈藥了!"齊嶽報告道,同時精準地擊退另一波攻擊。
祁夏的數據視覺顯示重寫進度——30%,太慢了。他必須冒險。"齊嶽,我需要直接連接!"
"什麼?"
"物理接入!"祁夏指向水晶基座的一個小孔,"用這個!"他拿出從實驗室帶來的數據接口設備。
齊嶽明白這意味着什麼——直接連接風險極大,但可能是唯一機會。他迅速清除了最近的幾個實體,為祁夏争取空間:"我掩護你!"
祁夏沖向水晶基座,将接口設備插入。瞬間,一股巨大的數據流湧入他的意識,像是千萬個聲音同時在腦中尖叫。他跪倒在地,但堅持保持連接。
重寫進度急劇加速——40%,50%,60%...
黑色實體變得更加狂暴,齊嶽的彈藥終于耗盡。他改用近戰,匕首和拳腳配合,形成一道不可逾越的防線。但敵人太多,一個實體突破防禦,鋒利的附肢劃過他的背部。
"啊!"齊嶽的痛呼讓祁夏分心。
"專注!"齊嶽咬牙喊道,"别管我!"
祁夏強迫自己回到數據流中,重寫進度75%...80%...随着每個百分點的增長,黑色實體的攻擊變得更加瘋狂。
齊嶽已經遍體鱗傷,但仍堅守在祁夏和水晶之間。鮮血從他的額頭流下,模糊了視線,但他拒絕倒下。
85%...90%...
【終止程序啟動。】系統聲音變得扭曲,【清除所有變量。】
整個空間開始崩塌,黑色實體溶解成粘稠的液體,從四面八方湧來。齊嶽用身體護住祁夏,準備承受最後一擊。
95%...
液體幾乎要淹沒他們時,祁夏發出一聲呐喊,雙手猛地按下最後一個鍵:
"完成!"
100%。
世界變成了純白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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純白。
這是祁夏恢複意識後的第一個感知。沒有聲音,沒有觸覺,隻有無邊無際的白。他試圖移動手指,卻感覺不到身體的存在。
"齊嶽?"他呼喚,但沒有聲音傳出。
恐懼開始蔓延。系統崩潰了嗎?他們失敗了嗎?還是說...這就是被系統吸收的感覺?
突然,白色中出現一個黑點,迅速擴大成一個人形輪廓。随着距離拉近,輪廓變得清晰——林殇,或者說,林殇的某種數據投影。他的形象比現實中更加透明,異色瞳卻依然明亮。
"你還活着?"祁夏驚訝地問,這次他聽到了自己的聲音,盡管沒有感覺到嘴唇的移動。
"不算是。"林殇的聲音帶着輕微的回音,"我隻是殘留在系統中的最後意識碎片。時間不多了。"
"我們在哪裡?系統怎麼樣了?齊嶽在哪?"
林殇微笑,那笑容比祁夏見過的任何時候都要真實:"問題還是這麼多啊,程序員先生。你們在系統的緩沖層,介于虛拟與現實之間的過渡空間。至于系統..."他做了個爆炸的手勢,"你們成功了。核心代碼被重寫,控制鍊路被切斷。那個外星實體已經被迫撤離。"
祁夏感到一陣釋然,但立刻又被擔憂取代:"齊嶽呢?"
"安全。就像你一樣,正在恢複意識。"林殇的影像開始閃爍,"但在你們完全返回現實前,有些事你需要知道。"
白色空間突然變化,顯示出無數閃爍的光點——每個光點代表一個玩家。
"系統雖然被破壞了控制鍊路,但基礎架構還在。所有被吸收的玩家意識正在釋放,但他們的記憶..."林殇的影像變得更加透明,"大多數人的記憶已經被系統消化太久,無法完全恢複了。"
祁夏看着那些光點,突然明白了:"他們會忘記一切?關于任務世界,關于系統的真相?"
"是的。但你和齊嶽不同。你們體内有足夠的代碼碎片,可以保護自己的記憶完整。"林殇停頓了一下,"還有一件事。那個外星實體...它沒有完全離開。一部分它的代碼仍然潛伏在系統底層,等待機會重建連接。"
"那我們得徹底摧毀系統!"祁夏急切地說。
"不。"林殇搖頭,"系統已經和地球的網絡深度糾纏。強行摧毀會導緻全球性的災難。這就是為什麼我需要你,祁夏。"
"我?"
林殇的影像幾乎完全透明了,聲音也變得斷斷續續:"用你的能力...監控系統殘餘...防止它再次活躍...你将是新的...防火牆..."
"等等!"祁夏喊道,"你的父親...他要我告訴你..."
但為時已晚。林殇的影像化作無數光點消散在白色空間中,隻留下最後一句話的回音:
"謝謝...記住我們..."
白色再次籠罩一切,然後突然,祁夏感到了身體的存在——沉重、疼痛,但真實。他猛地睜開眼睛,刺目的陽光讓他立刻閉上又緩緩重新睜開。
熟悉的天花闆。他的公寓。他回家了。
祁夏掙紮着坐起來,全身每一塊肌肉都在抗議。床頭櫃上的電子鐘顯示日期——距離他和齊嶽被林殇抓住隻過去了十二小時。在系統核心度過的那些時間,在現實世界中幾乎隻是一瞬。
"齊嶽..."他喃喃自語,突然恐慌起來。如果齊嶽沒有回來...
手機突然響起。陌生号碼。祁夏顫抖着手指按下接聽鍵:"喂?"
"你的咖啡加兩塊糖,不加奶,對吧?"齊嶽的聲音通過聽筒傳來,有些沙啞但無比真實,"還有,如果我說'紅色之門',你會...?"
"想起一個自大的混蛋犧牲自己救了我們。"祁夏瞬間淚流滿面,"你在哪?"
"你家樓下咖啡館。順便說一句,"齊嶽的聲音帶着笑意,"我保留了我所有的記憶,包括你在核心區說的那些...肉麻話。"
祁夏的臉燒了起來:"我那時以為我們要死了!"
"十分鐘後見,程序員先生。"齊嶽笑着挂斷了電話。
祁夏呆坐了一會兒,然後突然跳起來沖向浴室。鏡子裡的自己憔悴不堪,眼下是深深的黑眼圈,但眼神已經不同了——更加銳利,更加...清醒。他注意到手腕上的銀色印記依然存在,隻是變成了淡淡的白色,幾乎與皮膚同色。
快速沖澡換衣後,祁夏幾乎是跑着下了樓。咖啡館就在公寓對面,隔着馬路他就看到了那個熟悉的身影——齊嶽坐在靠窗的位置,同樣疲憊但安然無恙。
推門進去時,咖啡館的鈴铛發出清脆聲響。齊嶽擡頭,兩人的目光在空中相遇,無需言語就确認了彼此都記得一切。祁夏走到桌前,突然不知道該如何動作——握手?擁抱?還是...?
齊嶽解決了這個難題。他站起來,一把将祁夏拉入堅實的懷抱。這個擁抱持續了好幾秒,比任何語言都更有力地傳達着一切——釋然、喜悅、後怕,以及那些尚未說出口的情感。
"我以為我們回不來了。"祁夏最終輕聲說,強迫自己後退一步坐下。
齊嶽推給他一杯冒着熱氣的咖啡:"我也是。但看來我們的小把戲奏效了。"他卷起袖子,露出手腕上同樣的白色印記,"系統留下了'紀念品'。"
祁夏小心地啜了一口咖啡,溫度剛好:"不隻是紀念品。我能...感覺到它。系統的殘餘部分。"他閉上眼睛,"就像背景噪音,非常微弱,但确實存在。"
齊嶽的表情變得嚴肅:"林殇最後對你說了什麼?我聽到的隻有雜音。"
祁夏轉述了林殇的警告——關于外星實體沒有完全離開,關于需要監控系統殘餘。"他認為我應該成為新的防火牆。我想...代碼碎片給了我這種能力。"
"那我們得做好準備。"齊嶽毫不猶豫地說,"如果那東西卷土重來..."
"'我們'?"祁夏挑眉。
齊嶽直視他的眼睛:"你以為我會讓你一個人面對這個嗎?經曆了那麼多之後?"
咖啡館的嘈雜聲突然變得遙遠,世界上仿佛隻剩下他們兩人。祁夏感到一陣暖流湧過全身,比咖啡更有效地驅散了寒意。
"所以,"他試圖轉移話題,掩飾自己的動容,"你記得一切,包括..."
"包括你說你愛上我了?"齊嶽直白地說,嘴角上揚,"是的,我記得很清楚。"
祁夏的咖啡差點灑出來:"我以為我們快死了!那種情況下說的話不能算數!"
"哦?"齊嶽湊近,眼中閃爍着危險的光芒,"那現在不算'那種情況'了,你要收回嗎?"
祁夏張口結舌,然後突然笑了:"不。我不收回。"
陽光透過窗戶灑在兩人之間的桌子上,形成一個小小的光池。齊嶽的手慢慢移過桌面,覆在祁夏的手上。這個簡單的接觸比任何華麗的誓言都更有分量。
"接下來怎麼辦?"祁夏最終問道,手指輕輕與齊嶽的交纏,"我們總不能天天坐在咖啡館等外星人入侵。"
齊嶽思考了片刻:"首先,我們需要找到其他保留記憶的玩家。如果有的話。"
"蘇雨、張教授、小飛..."祁夏回憶起那些共同經曆過任務的夥伴,"我們應該試着聯系他們。"
"然後,"齊嶽繼續道,"利用我們在任務世界學到的技能。你負責技術方面,監控系統殘餘;我負責安全防護。也許可以成立一個...非正式的組織。"
"像現代版的捉鬼特工隊?"祁夏笑道,然後突然嚴肅起來,"等等,我能看到代碼,你能...你還能使用那些戰鬥技巧嗎?"
齊嶽環顧四周,确保沒人注意,然後拿起桌上的金屬餐刀。在他的手中,餐刀突然變得像液體般流動,重組形成一把微型匕首,然後又變回普通餐刀。
"看來不隻是記憶保留下來了。"他輕聲說。
祁夏瞪大眼睛:"這...這不是系統原有的能力。這是代碼重組!"
"我們帶回了一些'紀念品',記得嗎?"齊嶽微笑,"我猜你也有些新把戲沒告訴我。"
祁夏集中注意力,指尖浮現出微弱的紅色代碼絲線,在空氣中組成一個簡單的心形,然後消散:"初步測試表明,能力約為系統内的30%,但在現實世界中似乎足夠用了。"
"那麼,"齊嶽舉起咖啡杯,"敬我們的新事業?"
祁夏碰了碰杯:"敬生存。以及...其他一切。"
離開咖啡館時,陽光正好。祁夏深吸一口現實世界的空氣——汽車尾氣、街邊面包店的香氣、遠處公園的青草味——突然感到一種前所未有的珍惜。
"嘿,"他叫住準備分頭行動的齊嶽,"如果...如果系統真的完全消失了,那些任務世界會怎樣?"
齊嶽轉身,陽光為他鍍上一層金邊:"誰知道呢?也許它們變成了某種平行宇宙,繼續存在着。也許隻是消失了。"他走回祁夏身邊,聲音變柔,"重要的是我們出來了,帶着所有的記憶和教訓。"
"還有彼此。"祁夏不假思索地說,然後為自己的肉麻感到尴尬。
但齊嶽隻是微笑,一個真實的、溫暖的微笑:"是的,還有彼此。這是最重要的部分。"
兩人在人行道上站了一會兒,肩并肩,不需要言語。遠處,城市的喧嚣繼續着,人們匆匆走過,完全不知道這個世界剛剛逃過了一場無形的危機。
而祁夏知道,他們的戰鬥才剛剛開始。系統可能被削弱了,但并未完全消滅;外星實體雖然撤退了,但可能再次歸來。他和齊嶽将需要所有在任務世界中學到的技能和勇氣,來保護這個不完美但值得拯救的現實世界。
但此刻,陽光溫暖,微風輕拂,而齊嶽的手正穩穩地搭在他肩上。就這一瞬間,一切都足夠了。
"來吧,"齊嶽輕輕推着他向前走,"我們有很多工作要做。首先是找到其他人,然後..."
"然後改變世界?"祁夏半開玩笑地說。
齊嶽看了他一眼,眼神堅定而溫柔:"一次一個任務。"
《緻命輪回管理局》·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