鳥毫無預兆地扭過頭,尖尖的喙直戳王浩陽的太陽穴。
他側身,避開那隻大鳥。
第一次做鳥,它好像很不熟練,被避開之後,驚慌失措地在樹洞裡撲騰,羽毛亂飛。樹洞狹小,它自己撲騰到邊緣,眼看着就要跌落……
王浩陽神使鬼差地拉了那鳥一把。
鳥的爪子粗糙又幹燥。
摸起來像是樹皮,又好像未經打磨的砂紙。
他怔怔地松手,紅發大嬸不知道什麼時候睡着了,呼噜聲震天。
女友居然變成了一隻鳥。
王浩陽的思緒,回到還沒有經曆那場空難前。
……
“有些老人傳言,湖水有着神奇的魔力,那些來自西岸的怪物們,本來都是活生生的人類,它們在雨季蘇醒,”小盧米壓低聲音,突然不接着往下說了。
他掰着眼睑,眼珠靈活地向上翻,吐出一截舌頭,從喉嚨裡發出了低沉的嗬嗬聲——
“就像這樣。”
!!!!膽子小又愛聽的丹妮一下子蹦了起來,又被安全帶扯回座位上。
她用手捂住耳朵,又悄悄露出一條縫。
小盧米很快恢複了正常,他露出一個可愛的笑容,“傳說都是假的,姐姐不會是被吓到了吧!”
眼下,王浩陽竟無從辨别,那些傳言哪些是真,哪些是杜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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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嘿!你在搞什麼呢!”
肩膀突然被狠狠地拍了一巴掌。
王浩陽緩慢眨眼。
隻見女友氣呼呼地叉腰,臉漲得通紅。樹洞裡施展不開,這個叉腰的兇狠氣勢大打折扣,反而顯得有些可愛。丹妮也意識到了這點,改成了兩手叉胸。
“怎麼突然推我!”她皺皺鼻子,發出不滿的哼唧聲。
“……剛剛,我好像出幻覺了。”
王浩陽神情有些恍惚,他下意識地回應着女友。
“丹妮,你不知道剛剛——”他神色一肅,伸手粗暴地掀開了丹妮耳邊的頭發。
再查看女友的耳朵時,那确确實實是人的耳朵,什麼羽毛,什麼羽管,好像都是幻覺。
“你神經啊!”丹妮别過臉,把頭發整理好。她用胳膊肘撞了一下奇奇怪怪的男友,“你把我發型弄亂了啦!剛剛我掀開讓你看你不看,現在這麼粗魯——”
不等她說完,王浩陽快速地回答,像是演練過無數遍:“沒過敏,也沒有蚊子包,耳朵一如既往地白白嫩嫩,就是有點被抓紅了。”
丹妮:“哼!”
王浩陽悶聲不吭地任憑丹妮撞了幾下,到最後,她心情明顯好了起來:“诶,你不還手呀,嗯?是不是也覺得理虧?”
“現在不癢了?”
“是诶,就這麼一陣一陣的,真讨厭!”
“睡吧,明天還要趕路。”他輕輕拍着丹妮的背,一下一下,很有節奏。
“我還不是很困……”話是這麼說的,丹妮打了個哈欠,很自然地歪在男友的肩膀上。
周遭逐漸變得安靜,連蟲鳴也漸漸減弱,隻剩下柴火燃燒發出的噼啪聲。
夜已深沉。
隻剩下王浩陽還睜着眼,他盯着丹妮光滑如初的手發呆,半晌,吐出一口濁氣。
接下來的幾天,丹妮仍總是感到全身發癢,她很難入睡,偶爾睡着了也被癢醒。
更可怕的是,這種癢意似乎會傳染。
王浩陽發現自己也變成了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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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上,鐘盈睡醒了。
火光微弱,大部分木柴還沒有燃盡就莫名熄滅了。她迷迷糊糊地一轉頭,對上了三雙鮮紅如血的大眼睛。
什麼東西!心跳如擂鼓,震得本來就半夢半醒的鐘盈,陡然清醒。
冷汗嗖的一下就下來了。
她揮出放在手邊的刀,隻感覺太陽穴一抽一抽地。
刀噗呲一聲突破了皮毛的阻力,像是劃開了富有韌性的樹皮,又深深地紮進了柔軟的樹芯。一股濃郁的血腥味,伴随着飛濺到手上的溫熱液體,在狹窄的凹槽中彌漫開來。
整個過程中,紅眼睛的怪物一聲不吭。
隻微微抽搐着。
鐘盈坐了起來,定睛一看:是幾隻堆疊在一起的灰兔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