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春三月的天墟山籠罩在潇潇雨幕中，慕昭跪在劍冢禁地的玄鐵鍊前。九百九十九柄古劍懸于斷崖，被雨水洗得寒光凜冽。今日是她最後一次叩問劍心，若殘虹劍再不認主，便要被逐出外門。

"師姐，接着！"蘇硯從雨簾中奔來，懷裡揣着油紙包裹的炙鹿肉。少年肩頭落滿桃花，卻小心護着吃食半點未濕，"吃完再試，我昨夜觀星象，今日戌時三刻必有劍鳴..."

話音未落，劍冢深處傳來龍吟般的铮鳴。慕昭腕間沉寂三年的青銅斷劍突然發燙，崖上萬千靈劍齊齊轉向，劍鋒所指竟是蘇硯眉心！

"小心！"慕昭旋身将少年撲倒在地。殘虹劍脫鞘而出，在雨中劃出灼目金痕，将襲來劍雨盡數絞碎。蘇硯袖中機關羅盤摔落在地，指針瘋狂轉動着指向東北鎮妖塔。

戌時的鎮妖塔第九層，慕昭看着雲涯撫過焦尾琴。無弦之音凝成月白光刃，将青銅柱上的封印符咒層層剝落。

"三年前你在葬龍淵撿到的，從來不是劍。"他覆眼白绫無風自動，露出眼角淡金龍紋，"而是龍族最痛的逆鱗。"

仿佛印證此言，殘虹劍突然刺入慕昭掌心。金血滲入劍身裂紋的刹那，塔内萬千妖魂發出凄厲哀嚎。慕昭在劇痛中看見幻象：青丘月夜下，九尾狐女将染血龍鱗按入女嬰心口，而襁褓上的蘇繡紋樣，正是蘇硯常繪的螭龍圖騰。

"屏息！"雲涯的呵斥震碎幻境。慕昭驚覺自己正掐着蘇硯脖頸，少年面色青紫卻不肯反抗，手中還攥着替她求來的護身符。

子夜拜月儀式上，慕昭的龍瞳再也壓制不住。當祭壇中央的玄天鏡照向她時，眼角金紋暴漲如活物遊走。七十二峰長老同時結印，降魔杵化作金網當頭罩下。

"天墟弟子慕昭，身負妖族血咒，當誅！"

蘇硯撞開執法弟子撲向劍陣，後背被劍氣割得鮮血淋漓。他咬破舌尖畫出禁符，竟以凡胎肉身為祭，召來九幽冥火："師姐快走！去青丘找..."

話語戛然而止。慕昭看着貫穿少年胸口的冰棱，那是掌門獨門絕學《玄冥訣》。霜華長老手持滴血的寒玉尺，腳下法陣泛着狐族特有的靛青靈光。

"好一出裡應外合。"雲涯的古琴震碎漫天冰錐，将慕昭卷入遁光，"小蛟龍，該去看看你的誕生之地了。"

殘虹劍在夜空中劃出血色軌迹，劍光照亮蘇硯墜落的輪廓。慕昭死死盯着他手中滑落的半塊螭紋玉佩——那分明與青丘幻境中，九尾狐女佩戴的飾物同源同宗。

青丘廢墟中驚現活人祭壇，慕昭觸碰狐族圖騰後竟能操縱時間流速。雲涯的白绫在滿月夜滲出血迹，天道鎖鍊另一端連着慕昭心脈。而本該死去的蘇硯，正跪在掌門閉關處彙報："慕昭已過第二劫，逆鱗成熟度三成。"

青丘故地的月色泛着靛青，慕昭踏過焦黑的狐尾柏，殘虹劍在鞘中發出悲鳴。雲涯的古琴掃開百年積塵，露出祭壇中央被斬首的九尾狐石雕。

"這是青丘國主的本命碑。"他指尖撫過斷裂處，"斬首者用的...是天墟宗的流雲劍意。"

慕昭突然按住心口，逆鱗與石碑産生共鳴。碎石中騰起狐火，凝成她夢中見過的九尾女子。那女子頸間螭紋玉佩與蘇硯的殘玉嚴絲合縫，竟是一對陰陽佩。

"昭兒，莫信月圓時的倒影。"幻象開口的刹那，七十二盞引魂燈自地底升起，火光中浮現滅族之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