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耶歎了口氣,伸手捋了捋鋼蛋額前的碎發,鋼蛋清澈又純粹的藍眼睛讓他想起來小時候養的金毛犬。這孩子有什麼錯呢?無父無母,無家可歸,因為吃不飽飯隻好去銀行搶錢,要怪隻能怪世道不好。
“鋼蛋,好好活下去,我不希望下次見到你是在地下一樓的太平間。”梅耶用腰間的鑰匙串打開厚重的鐵牢門。
暖醺的橙色夕陽從狹小的鐵窗照進來,填滿了整間屋子。
“我喜歡這裡,謝謝您,梅耶大人。”鋼蛋不知道該用什麼感謝偉大的梅耶大人,隻能眨巴幾下小狗似的濕潤的眼睛。
牢門關上之後,鋼蛋坐在空床鋪的床尾,兩腿并攏,雙手搭在膝蓋上,對着另一邊的床鋪開口說:“您好,俺叫鋼蛋,五屯山福田鎮上水村的。”
對面沒有開口說話,頭都沒擡起來看一眼,手裡拿了本書在目不轉睛地看。
“《夜航西飛》。”鋼蛋思考再三還是忍不住說了出來,“我有個南美洲的朋友很喜歡這本書,把她的家鄉寫得很美。”
看書的人擡起頭,鋼蛋這會兒看到他剪了寸頭,右邊眉弓被二寸長的刀疤截去,小麥色膚色,棕色的眼珠子除了漠然還有幾分怒氣。
“夜航西飛,講的是肯尼亞的經曆。”
“對,對,對!肯尼亞,美麗的肯尼亞在南美洲,我想起來了。”
“肯尼亞在非洲。”
“那我朋友是非洲的。”
“你不是說是南美洲人嗎?!”
“可是他給我說過肯尼亞在南美洲。”
“肯尼亞根本不在南美洲!”
“但他是一個南美洲人。”
“肯尼亞在非洲東部,赤道,東非大裂谷,維多利亞湖,人類的起源!”
“哇,你怎麼知道那麼多?”
“我就是肯尼亞人!”
“哦噢。”鋼蛋閉上嘴,他感覺對面的人有些奇怪,滿臉通紅,上氣不接下氣,要不要問他叫醫生呢?
一陣冷風吹過,鋼蛋覺得鼻子有點癢,他張開嘴想打噴嚏,卻感覺兩道涼飕飕的目光正盯着自己的大門牙。
啊,啊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