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的聚會沒有持續到太晚。因為老李和他女朋友次日還要早起回裡昂,所以大家喝個四五分醉也就打道回府了。
程澈一共被罰了兩杯啤酒,加上半杯“日出”,臉上很熱,但大腦還能勉強維持理智。晚上回到房間脫下外套時,他發現了口袋裡的酸奶。
好像已經不再需要,程澈出了會兒神,把酸奶拆開喝了。
沒多久就到了開學的日子。對程澈來說,一切都是全新的,饒是他基礎不錯,學起來也稍顯吃力。
他将全部精力投入到繁重而充實的課業當中,早出晚歸成了常态。哪怕待在公寓,程澈也很少離開房間,自然和沈譽沒什麼交流。
轉眼兩周過去。
周六這天,程澈臨近傍晚才從學校圖書館回來。沈譽正在客廳打電話,程澈斷斷續續地聽見他說:“你怎麼不早說……我已經訂好了……我為什麼要退……”
程澈不想打擾他,徑直走到自己卧室。他在沿街的面包房買了幾個羊角包,權當今天的晚餐。
他把裝羊角包的袋子随手放在書桌,打開電腦打算看一節法語課。屏幕剛剛亮起,房門就被咚咚咚地敲響。
沈譽站在門外,眼尖地看見程澈桌上的袋子,上面明晃晃寫着店名。他摸了摸下巴說:“沒吃晚飯吧,要一起去吃嗎?”
經曆了上次的聚會,程澈對外出吃飯這件事多少有些抵觸。
“我買了吃的。”程澈為難道。
“那個什麼時候吃都行吧,”沈譽說,“林博銳非要去一家音樂餐廳,我訂好了他又說臨時有事不去了,讓我自己吃雙人餐。”
程澈還在惦記他的法語課和羊角包,猶豫着沒有應下。
沈譽又道:“隻有我們倆,沒有别人。”
雙人餐當然隻有兩個人。程澈覺得沈譽這個補充非常多餘,内心卻很不堅定地動搖了一下。
“可是……”
“别可是了,你就當可憐可憐我吧,求你了。”就算嘴上說着這種話,沈譽臉上也依然神情自若。
程澈搞不懂為什麼有人能連撒嬌都如此坦蕩,他歎了口氣,選擇認輸:“那好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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剛過七點,餐廳裡空空蕩蕩,還沒什麼客人。
沈譽一推門,就有侍應生迎上來道:“你好,很高興為你服務。”
“有預訂,兩個位置。”沈譽報上名字。
簡單核對過後,侍應生領着他們來到靠近窗邊的一張小圓桌。
程澈剛落座,就聽見角落裡響起悠揚的法語歌。他下意識望去,隐隐約約能看到立麥後面站着個又高又瘦的男人。
侍應生倒了兩杯水,抱着菜單鞠了個躬:“請問需要現在點餐嗎?”
“是的,”沈譽掃了一眼對面的程澈,“可以麻煩你用英語介紹嗎?”
“好的,沒問題,”侍應生将菜單攤開放上桌面,流暢切換成英語,“這一頁都是我們的特色菜,兩位可以嘗試一下。”
知道沈譽有心照顧自己,程澈眉眼一彎,對他笑了笑。
沈譽一愣,卻又不明白自己為什麼要愣。他問了侍應生幾道感興趣的菜品,示意程澈先點。
畢竟沈譽買單,程澈斟酌着從一堆天價創意菜中選了一個價格親民的套餐:“我就要這個吧。”
“再加一份蘋果撻,”沈譽道,“林博銳說這家店蘋果撻名氣很大。”
“謝謝。”其實程澈對甜品不太熱衷,但他不想拒絕沈譽這一點好意。
沈譽又念了幾個菜名,侍應生一一記下,禮貌退開了。
想到那個面包袋子,沈譽問:“你平時就啃面包啊?”
“沒有,”程澈說,“隻是今天正好路過,而且面包比較省事。”
“你學校在哪?”
程澈如實回答。
沈譽點頭:“離我還挺近的,反正我每天就跟林博銳在附近随便吃點,你要不要一起?”
以沈譽的眼界,這個“随便”究竟有多随便,程澈心裡沒底。如果沈譽要包圓他的夥食費,他也于心不安。
“不用了吧,我吃食堂就可以的。”
程澈口中的食堂,實際是政府統一設立的機構,面向全法學生開放,不屬于任何學校,絕大部分都隻在工作日供應午餐,一頓僅需三歐。
如此低廉的價格,對品質就不能要求過多。沈譽幾乎不去,但他不願強人所難:“那好吧,不過周末怎麼辦?”
“周末……”
沈譽這個問題,程澈不是沒考慮過,他的初步設想是找一份管飯的兼職或者吃點快餐湊合湊合。
原本程澈選定的那套公寓是自帶廚房的,可惜與他有緣無分。而現在的房子雖然也有一間大廚房,但合同裡并沒有涉及卧室以外區域的條款,程澈默認自己是不能用的。
“你會做飯嗎?”沈譽突然道。
程澈一驚,以為沈譽看穿了他。他擡眼端詳,沈譽還是那副懶懶散散的表情,大概隻是巧合。
“會一些簡單的。”程澈說。
“那你周末可以自己做啊,家裡不是有廚房嗎?”
程澈不确定道:“我能用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