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樣是獨門獨戶,沈譽家是别墅,這裡隻能叫别野。
院子一邊隔出一小塊菜園,另一邊則是水泥地,幾個中年男女圍坐在一起聊天曬太陽,中間還有位頭發花白的老太太。
引擎轟轟作響,很難不引起注意。
老太太顫顫巍巍起身,她腿腳不便,精神還算矍铄,看到來人,臉上溝壑笑得更深:“澈澈回來啦?”
程澈隻好暫停去後備箱提禮盒的動作,迎過去扶住她:“奶奶。”
“哎、哎,”奶奶拍着他的手背,抻長脖子又去招呼自己兒子兒媳,結果發現程澈一家三口還帶來了一個沒見過的人,“這位是?”
程澈想了想:“他是……”
“助理,”沈譽接過話茬,“我是程老師的助理。”
沈譽本意是不想刺激老太太,但介于他們在床上說過的那些玩笑話,程澈愣了一秒才複述道:“對,他是我助理。”
“助理啊,”奶奶睜大眼睛端詳沈譽,“助理也長這麼俊啊?”
沈譽笑嘻嘻:“沒有沒有,我比程老師差遠了,奶奶。”
他蓄意妄自菲薄,老太太倒很受用,笑容滿面地誇他:“差不多差不多。”
兩人左右護法似的陪着老太太進院,老太太突然“哎呀”一聲,扭頭對沈譽道:“今天除夕,你不用回家過年嗎?”
随即又偏到另一邊,嗔怪道:“你這孩子,怎麼過年過節的也不給人放假?”
該放假的人早就放假了,程澈冤屈地背了個黑心的鍋,示意沈譽解釋,反正他慣會跑火車。
沈譽胡說八道是天賦,不用過腦子,張嘴就來:“奶奶,我們節假日三倍工資呢,我就想趁着沒成家多攢點錢,放不放假的不重要。”
“這樣啊,”老太太被說服了,“澈啊,工資可不能拖,别讓人家白辛苦了。”
辛苦什麼啊?
程澈無奈,乖乖說好。
老太太又問沈譽:“你多大了?”
沈譽:“剛過28歲生日。”
“也不小了,是可以成家了,”一說到這種保媒拉纖的話題,老太太相當有勁,“有合适的女孩子嗎?”
“啊。”沈譽模棱兩可。
老太太當他沒有:“同鄉就有幾個小姑娘,也是在外面上班,工作都蠻好的,年齡也對得上……”
“奶奶,”程澈打斷她,“他有對象。”
老太太話音一頓,确認道:“有對象啦?”
沈譽越過奶奶去看程澈:“快結婚了。”
“結婚好,結婚好,”老太太眯縫着眼,似乎也被染上了喜氣,“澈澈,你做老闆,人家結婚你也要張羅幫忙、出錢出力的,不要讓人寒心。”
何止幫忙,沒有他這婚也結不成啊。
程澈:“嗯。”
沈譽幫腔:“奶奶,程老師可關心我的終身大事了,您就别操這心了。”
老太太慢悠悠坐回藤椅:“好好好,雖然是澈澈管着你,但你歲數畢竟比我們家澈澈大些,也不用全聽他的,他有做的不對的,你多擔待。”
“……”程澈扶額。
沈譽笑:“他擔待我。”
程澈從沈譽手上接過一半東西,拎到室内。
沙發上東倒西歪癱了一片未成年,刷視頻的刷視頻,打遊戲的打遊戲。
見有人進門,紛紛擡頭,懶懶散散地招呼道:“表叔。”
因為年年碰面,他們對這個明星表叔倒不是特别熱情。
等後面的沈譽鑽出來,衆人才是一愣:“表……嬸?”
這個年紀的孩子人均重度沖浪選手,不像老太太那麼好糊弄。
程澈指了指外面,做了個噓的手勢,算是替沈譽認了這個稱呼。
大家會意噤聲。
大概是要準備年夜飯了,三四個中年人把椅子搬進屋裡,看到這幫學生聚衆玩手機就氣不打一處來。
“整天淨知道抱着手機,也不曉得幹正事。山上有冬筍,你們下午去挖點來,晚上炒菜吃。”
程澈和沈譽不是學生,原本不在“你們”這個範圍之内。但沈譽從小到大沒什麼親近自然的機會,對挖冬筍這種活動很有興趣,也自發加入。
不過挖冬筍得先上山。
農村的山都是土生土長,雜草叢生,沒有城市的人造山那麼好爬,唯一一條能落腳的路還是前人踩出來的。
程澈和沈譽扛了兩把鋤頭在前方帶隊。眼見要翻越一個陡坡,沈譽伸手:“要我拉你一把嗎?”
程澈沒理他:“這裡我比你熟。”
沈譽從善如流道:“那你拉我一把。”
程澈那幾個便宜侄子侄女大都是城裡長大的,沒怎麼去過野外,體質也偏弱,跟在後面氣喘籲籲道:“表叔,也拉我一把啊。”
這裡沒有需要避着的老太太,沈譽可以大展拳腳。
“表叔當然隻牽表嬸,”他扯過程澈的手腕,對底下人說,“你們自己上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