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帝入葬後,太子礙于名聲被禁足,秦相被聞昭以犯上之罪押入大牢,而悅太後則隻能守在自己的宮裡避風頭。
一切典禮由禮部操辦後,關于大皇子殿下何時登基的事宜,竟被莫名其妙推後延遲了,也不知真是失了民心還是被暗箱操作。
大殿下一黨羽,暫時失了勢。
皇祠大戲落幕,而今這位二皇子一戰成名,來了這麼好一出新官剛上任,現在皇城内外都在笑話大皇子太子身份。
同樣的,顧念安此人揚名朝野内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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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業白不住宮裡,他直接地表明了自己跟聞家交好,心安理得住進了皇城外的聞宅。
門被叩響,一行車馬轎攆停下,從中走出三個穿着富麗的女子,為首之人便是那位鎮遠候的正室姚夫人,其餘二人蒙着面紗。
小厮通報後,她們被請了進去,而後便在庭院裡見着被聞将軍揍得的龇牙咧嘴喊疼的二皇子,正趴地上吹地磚上的灰塵。
嘴裡念叨什麼“先帝不以臣卑鄙,猥自枉屈,三顧臣于草廬之中……”
而聞昭則就坐他腰上捧着一本書,淡聲:“繼續,兩百個俯卧撐,還得背這篇《出師表》五遍,你這才背了第三遍呢。”
問題是咱倆這合情合景嗎?
林業白又氣又累,滿臉狼狽,不曉得他怎麼想出這麼刁鑽的法子來的。背書就算了,還要邊做俯卧撐,而且還要坐自己身上,意思還得把他重量給撐起來。
美其名曰,這樣日後才能能文能武……練腦又練腰,還調笑自己說當個一夜七次郎。
林業白才發現他這個義父也太不正經了。想來也是,人家聞将軍再怎麼說也是個俊俏爺們兒,還被男樂官給追過,還相過三次親不成,恐怕風流孽債定是少不了的。
“好義父,你喜歡什麼樣的?”林業白如此琢磨後,就覺得氣不打一處來,屢次看上老男人就是這麼個悲催的宿命。
“關你什麼事?”聞昭嗓音一哼,聽不出情緒,倒是用書不輕不重地敲了敲他腦門,腦袋耷拉地上的小夥看不到他眼底的笑意。
鎮遠候夫人見之,輕咳了聲示意她們來了。聞将軍當即起身,幹笑兩聲,詭異慌張道:“姚夫人,哦……還有甯姑娘,你們莫不是來看望二皇子的?殿下,快起來拜見。”
姚氏:“二殿下喚聞将軍一聲義父,想必是做得了主的,那老身也就直說了,我是代我鎮遠候府來給我兒說一門親的。”
“……”聞昭下意識看去了林業白,不料自己的随口一提,還真一語成谶了。想必是昨天皇祠裡那件事讓他出了風頭。
林業白本都起來了,然後直接趴了地上,臉别去了一旁生起了悶氣,像是不樂意。
結果,兩位蒙着面紗其中一位淡黃長裙的妹子,來蹲了他面前:“你為什麼趴地上?”
“我樂意。我不想娶妻,我這輩子甯死也不幹我不樂意的事情。”林業白掃她一眼,又别了開,開始去摳地上的石磚泥巴縫。
姚氏一僵,有些尴尬地不知如何自處。
“是嗎?嘿嘿你好逗啊,我也想玩這個。”那妹子正一手探了過來,姚氏一驚,眼神遞去旁邊那位華服姑娘,她連忙過來制止,同時像逗小孩似地對她癟嘴搖頭說不行。
姚氏松了口氣,解釋說:“我兒跟她這個丫鬟自幼一起長大,關系較旁人更親切,讓二殿下聞将軍見笑了。”
聞昭留意着,覺得哪裡不對,于是輕踢了踢林業白胳膊,然後忍無可忍地把他從地上拎了起來,說:“二殿下,有客遠來,怎能如此不知禮數?”
“二殿下,請恕我直言,你而今勢單力薄,我鎮遠候家手掌兵權,若是加盟,對你來說百利而無一害。”姚氏冷傲道:“你前幾日在皇祠内鬧那出,四兩撥千斤,既保全了聞家,也倒打了大皇子悅皇後一耙,不就是為了借機向大家展示你的能力嗎?”
“這個夫人,那麼也請恕我直言。”林業白拍着自己身上的灰,掃了那倆關系匪淺的主仆一眼,笃定道:“你兒既跟我年紀相仿,那又為何遲遲沒有訂親?轉而看上我這麼個落魄皇子,因為我有點小聰明嗎?”
聞昭捏着下巴,湊去探手,往那個淺黃色衣裳姑娘的臉上作爪一晃,結果被隔壁那位華服給怒拍了巴掌瞪去:“聞将軍?!”
“我就是逗逗你家丫鬟。”聞昭笑着攤手,心裡已有數了,後退跟她倆拉開了距離。
同時附耳對林業白叮囑了句什麼。
姚氏眉毛抽動,下意識後退了步,往後一抓,護擋在了她二人身前,有些愠怒道:“早聽聞将軍行事不羁,今日還真是所言不需,這就是你聞家的待客之道嗎?!”
“我……本王。有話想跟夫人單獨談談。”林業白示意了請,然後走到了另處矮樹旁,意思也是不想讓他們對話讓聞昭聽見了。
姚氏深吸了口氣,跟了過去,剛過去就聽見了林業白開門見山直言道:“我為我義父方才的失禮道歉——但夫人,對于你的女兒,你也有事情瞞着我們,不對嗎?”
姚氏眼神一别掉頭就走,卻聽他搶答道:“你想偷梁換柱,對嗎?今天跟我談婚論嫁的是粉衣的女子,而到時候跟我洞房的,卻是那位黃衣女子,你的女兒有癡呆症。”
“……!!”姚氏喉嚨一哽,正不知如何解釋,林業白卻示意她聽自己說完,他語氣平靜:“方才我義父那一出,就是試探,而夫人你顯然更緊張黃衣女子,後退半步,甚至下意識抓的手,也來自黃衣女子,外加上她倆過分親昵的關系,還有你緊張的程度。——所以我才敢這麼說,不對嗎?”
“夫人,實不相瞞,我很感激你的賞識。”林業白繼續說:“但我已有心儀之人。他……”
“那你讓囡囡做妾如何?”姚夫人淚眼說:“她,就是有點傻,但她脾氣很好的,就是小時候摔了一跤,然後就成這樣了,我跟她爹……找遍了天下名醫都治不好她。”
姚氏看去她們,哀聲:“若不是柳丫頭多年耐心陪伴,恐怕囡囡現在連話都不會說。而今我們年事已高,她又都十九了還沒訂親,親戚友人們我們一個也不敢告訴。”
原來這也是一對真假千金。
林業白無奈歎息,揉眉,腦子錯綜複雜,心說要是我給真娶了她……假名字,假義父,假身份,假媳婦兒——散裝人生?
“你們一直将她癡呆的事瞞着。”林業白發現了盲點,“那是不是讓她足不出戶,身邊隻有那個柳丫頭陪伴?連朋友都沒有。”
“我們家出了這樣的醜事………”
姚氏話音未落,林業白已打斷了她笃聲:“你閨女好歹五官端正,更可況這又不是什麼見不得人的事。我也遇到過這樣的,而且那戶人家還沒有你們富碩顯貴,你們這樣藏着掖着又考慮過她的感覺嗎?”
“二殿下你哪裡遇到過?”姚氏問。
“……”沖動說多了,差點就露餡了。
林業白别了眼,掃去對上了那黃衣丫頭,正好見着她踮着腳在用嘴咬樹枝上的花。而柳姑娘手忙腳亂,可勁攔她說不能吃。
而聞昭則在一旁看熱鬧不嫌事大,把那根樹枝折了下來,笑眯眯地方便她繼續啃。
氣得柳姑娘吼:“聞将軍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