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滴。已抵達三層。”

随着電梯門打開，鼻翼間的消毒水氣味立刻被血腥味和汗液的氣息覆蓋。

等候大廳的長椅上坐滿了能力者，有的閉目養神，有的小聲交談，還有幾個年輕的能力者正用繃帶互相包紮手臂上的傷口。電子叫号系統每隔幾分鐘就會響起柔和的提示音長椅上，與角落裡偶爾傳來的悶哼聲形成微妙的和弦。

盡管傷員衆多，但所有人都保持着詭異的秩序——沒有人插隊，沒有人喧嘩，甚至連呻吟都被壓抑在喉嚨深處。

這是塔的規矩，刻在每個人骨子裡的紀律。

白予簡收回視線，徑直走向環形前台，然後用指尖在金屬台面上輕叩兩下。

值班的工作人員沒有擡頭，習慣性地遞出一塊電子闆：“填完傷情自述表後再來排号。如果有需要，左邊櫃子裡的急救箱可供使用。”

但這次沒有人接過。

“我來辦理十六号診療室的準入許可。”白予簡的聲音很輕，卻讓對方猛地擡頭，電子筆從指間滑落。

“抱歉，還以為又是能力者。”她手忙腳亂地調出系統界面，屏幕藍光映在她泛紅的耳尖上，“請稍等，我這邊需要核實一下你的身份。”

随着幾不可聞的機械嗡鳴，一塊半透明的晶闆從桌面下方緩緩升起，邊緣泛着淡藍色的微光。白予簡将右手輕輕覆上，掌下立即亮起幽藍的光紋，如同水波般自他掌心向外擴散。

“生物識别中……”

片刻後，光紋轉為淡綠色。

“身份确認。B級向導白予簡。”

工作人員面前屏幕上也同時彈出了權限更改界面。

“好的，那麼現在就開始辦理——”她突然頓住，瞪大眼睛看着屏幕上跳出的提示框，“咦？你不是已經登記過五十七号診療室嗎？”

沒等白予簡解釋緣由，又用更大的聲音震驚道：“臨時權限竟然是莫雲衡首席特批的？！”

大廳的嘈雜聲在這一刻詭異地靜止了。

幾乎所有人的視線都聚集在這位剛剛趕到的向導身上——本應整潔如新的制服此刻卻略顯淩亂，上面沾着好幾片暗褐色的鏽迹，還有些像是被金屬邊緣刮出的細小裂痕。

單看外表，甚至在場有不少等待疏導的能力者，都比他幹淨整潔。

被迫成為焦點的白予簡隻是收回右手，微笑着再次闡明自己的需求：“請幫我辦理十六号診療室的準入許可。”

“好、好的！”

工作人員磕磕巴巴地應聲，同時手指在面闆上敲出了串慌亂的聲響。

很快，一張磁卡就被雙手遞到了白予簡面前。

“這是十六号診療室的臨時準入許可證。很抱歉，以我的權限不足以直接更改白向導檔案裡綁定的診療室。”告知情況的同時，她忍不住将目光瞟向白予簡身後，“如果有永久更改的需要，不如等現在這陣忙過了，找周延主管……”

說道最後，哪怕是距離非常近的白予簡也無法聽清她在說什麼。

于是他便順着工作人員的視線，看向自己身後。果不其然，已經有幾位能力者聚了過來，探頭探腦，滿臉好奇。

見這位聽上去似乎很被上面看好的向導回頭，能力者們不禁争相開口：

“既然是十六号診療室，你應該可以疏導A級能力者吧？”

“但剛剛認證不是說隻是B級嗎？”

“是莫雲衡首席特批的，你操心個什麼勁。”

不隻是對白予簡，也有問工作人員的：

“既然有新的診療室開放了，叫号是不是能再快些？他也接B級的診療吧？”

“不是，哥們兒，你這些小傷再晚點就能自己痊愈了，跑來排啥隊啊。”

很明顯，遵守秩序并不耽誤他們提問。

畢竟規矩約束的隻有行為，沒有他們的嘴。

白予簡對此微笑不語。

他知道會有人來控場的。

“安靜。”工作人員重重咳嗽一聲，“等候大廳裡是禁止聚集的。”

然後立即收到反駁：

“手冊裡有寫，超過五個人才算聚集。我們現在才四個人呢。”

“看看那邊。”其中一人朝沒有聚集過來的其他能力者努了努嘴，“啧啧，行動慢了就隻能坐着幹瞪眼。”

“誰讓他們反應不夠快？實力不如人就要認嘛。”

隻有一位能力者沒有參與其中。

“又見面了，白向導。”

陳墨的聲音很輕，卻讓一旁的議論聲短暫靜了片刻。

這位A級能力者左眼下方貼着一道嶄新的縫合線，作戰服袖口還沾着幹涸的血迹，但精神狀态明顯比上次見面時要穩定許多。

“多謝你昨天的疏導。”陳墨擡手點了點自己的太陽穴，“之後我去找評估組，那邊的向導誇贊緊急處理得非常優秀，之後就算剩下的随便找個向導，哪怕是D級的，都能搞定。隻是時間長短會有些區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