場地中央,莫嚴環視一圈,目光如刀鋒般刮過在場每一個人。
那些昨天因傷缺席的搭檔今天也到場了,站在人群邊緣,制服上還殘留着醫療中心特有的消毒水味。
“按終端計劃訓練。。”
他擡起機械義肢,液壓關節發出沉悶的嗡鳴,指向場地四周。
左側的神經同步艙群已經啟動,隔離牆表面流轉着幽藍色的光紋,隐約可見放置在其後的數對封閉艙。那些艙體像巨大的金屬繭,表面布滿了細密的神經接口,偶爾閃過一道電流般的藍光。精神波動監測儀的探頭如昆蟲複眼般伸縮旋轉,正在預熱校準,偶爾迸濺出幾星靜電火花,在空氣中留下一縷焦糊的味道。
右側的障礙訓練區裡,記憶合金構成的矮牆正像活物般蠕動變形。原本平整的牆面突然裂開鋸齒狀的缺口,露出内部精密的傳動結構;幾處看似随機分布的凸起在移動時發出黏膩的聲響,仿佛牆體内藏着某種分泌粘液的器官。
更遠處,一座模拟廢墟正在緩緩升起。焦黑的鋼筋扭曲成猙獰的形狀,像是某種巨獸的骸骨。
“設備就位。”
這句話剛落,天花闆上的蜂巢結構突然發出高頻嗡鳴。數百塊六邊形面闆同時偏轉,将刺眼的光束精準聚焦到不同訓練區域。
高危模拟區被染成血紅色,仿佛浸泡在鮮血中;精神測試艙籠罩在詭谲的紫光下,讓人聯想到腐爛的葡萄皮;而基礎體能區則沐浴着令人不适的慘白色,像被漂白過的骨骼。
“有問題——”一道全息投影在空中炸開,昨日所有搭檔的評估數據如同審判書般懸浮在衆人頭頂,“現在問。”
莫嚴的精神力随着視線掃過人群,無形的壓迫感讓空氣都變得粘稠。
幾個年輕向導的臉色瞬間慘白。其中一人條件反射地捂住手臂,那裡的繃帶正滲出淡藍色的光粒,是精神力透支的典型症狀。他的指尖微微發抖,在作戰服上留下幾道濕痕。
訓練場内一片死寂。
汗水從某位能力者的額角滑落,砸在地面上,發出“啪”的輕響。
見無人應答,莫嚴側身讓出位置。機械義肢的金屬關節發出尖銳的摩擦聲,靴底在地面刮出刺耳的聲響,在合金地闆上留下幾道細小的劃痕。
候在一旁的教官緩步上前。深灰色的制服下擺随着步伐劃出完美的弧線,每個褶皺都如同用尺子丈量過般精确。陽光透過蜂巢天頂的六邊形縫隙,在他灰白的鬓角投下細碎的光斑。那些發絲整齊得令人不适,每一根都保持着2.3厘米的絕對統一長度,顯然是每日用軍用級修剪器精心打理的成果。
他擡起手臂調整袖口時,露出已經泛黃的A級向導徽章。那些曾經閃亮的絲線如今褪色成灰白,邊緣處甚至有幾處線頭支棱着,像是被主人刻意忽視的陳舊榮耀。
“可能有兩組‘插班生’還不認識我。”
教官微笑着看向季陽和林雨,眼角的皺紋舒展開來,形成溫暖的扇形。
當橘發少年興奮地揮手時,教官的右手無意識地摸向口袋。那裡露出包裝精美的糖果的一角,與單調的制服顯得格格不入。
“我叫周臨。”他邊說邊用指尖撚出那顆糖果,“是本期匹配訓練的總教官。”
抛出的糖果在空中劃出完美的抛物線。
季陽甚至沒有移動腳步,隻是張開手掌,糖果就精準地落在掌心。橘發少年歡呼一聲,糖紙在陽光下折射出彩虹般的光暈。
這個動作太過行雲流水,顯然已經重複過上百次。
但當視線轉向江恪和白予簡時,他臉上所有的溫度瞬間凍結。嘴角的弧度還在,卻像是被釘死在原地的标本。他的目光掃過兩人胸前截然不同的等級徽章。
江恪的C級徽章邊緣沾着可疑的褐色污漬,白予簡的B級徽章則新得像是剛從流水線上取下來。
鼻翼微不可察地翕動了一下,仿佛嗅到了什麼令人不悅的氣息。
“希望某些組合能遵守基礎紀律。不要浪費大家的時間。”
莫嚴适時地冷哼一聲。
“訓練開始。”
指令下達的瞬間,訓練場如同被按下開關的精密儀器,驟然運轉起來。
季陽第一個沖出去,作戰靴在地面擦出細小的火花。橘發間的電光不受控制地炸開,在空氣中留下焦灼的臭氧味。他拽着林雨纖細的手腕,幾乎是用拖的方式把人拉向精神同步測試艙。
林雨踉跄了一下,黑框眼鏡滑到鼻尖,卻在即将摔倒的瞬間被搭檔攔腰抱起,像扛沙袋一樣甩到肩上。
“快點快點!今天一定要破紀錄!”
男孩的笑聲在整個場地回蕩,帶着近乎癫狂的興奮。
楚雲骁和沈昭則走向完全相反的方向。
S級能力者的光刃在空氣中劃出冷冽的弧線,所過之處凝結出細小的冰晶,在落地前就蒸發成淡藍色的霧氣。沈昭的戰術目鏡上,數據流如瀑布般傾瀉,每一幀畫面都被分解成數百個參數指标。
經過江恪身邊時,楚雲骁的唇角勾起一抹冷笑。
光刃恰好劃過一道優美的弧度,鋒利的能量邊緣蹭過彈性繩,在合成纖維上留下一道焦黑的痕迹。細微的爆裂聲中,幾縷青煙緩緩升起。
“抱歉。”楚雲骁毫無誠意地道歉,聲音裡帶着居高臨下的嘲諷,“手滑了。”
沈昭的目鏡閃過一道藍光,卻始終保持着完美的沉默。
其他搭檔也各自散開,整個場地很快被此起彼伏的機械提示音填滿:
“精神同步率82%,符合預期。”
“障礙訓練準備就緒。”
“記憶檢索模塊啟動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