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塔組織後,監察處對兩人的調查如影随形。
最初的問詢還維持着表面的客氣。在明亮的會議室裡,由三名監察官公式化地抛出問題,一旁記錄員機械地做着筆錄。
但随着時間推移,調查的節奏開始變得咄咄逼人。有時是清晨訓練前的突然傳喚,白予簡還未來得及系好制服扣子就被帶進審訊室;有時則是深夜的緊急召見,江恪打着哈欠晃進房間,卻在對上監察官銳利的目光時瞬間清醒。
審訊室的燈光總是調得過分明亮,照得人眼睛發澀。
單向玻璃後隐約晃動的黑影,提醒着他們這場調查遠不止眼前這幾雙眼睛在關注。
白予簡走進審訊室時,目光不着痕迹地掃過整個房間。灰白的牆壁在冷光燈下顯得格外壓抑,天花闆角落的監控探頭閃爍着微弱的紅光。
他注意到今天負責審訊的又換了一位監察官。
這已經是三天來的第四位了。
“請坐。”監察官頭也不擡地翻看着資料,“還是那幾個問題,希望這次能得到更清晰的回答。”
白予簡安靜地坐下,指尖輕輕搭在金屬桌沿。
“你們确定沒有進入核心污染區?”
“運輸機墜毀後我們都失去了意識。醒來時周圍一片狼藉,我們隻能依靠終端定位尋找撤離路線。”
“根據路徑分析,你們完美避開了所有高危區域。這種精準度,不像是一對B級和C級能做到的。”
“或許是運氣。也可能是其他高階組合在牽制異變體時,無意中為我們清理出了一條相對安全的通道。”
“……畢竟在那種情況下,我們這樣的低階組合能活着回來就已經是萬幸了。”
筆尖在記錄闆上頓了頓,最終隻是在其主人重重的歎氣聲中,被緩緩放下。
同一時間,隔壁審訊室裡,江恪懶洋洋地癱在椅子上,作戰服領口随意敞開着,露出鎖骨下方若隐若現的黑色紋路。
當監察官第三次抛出同樣的問題時,他故意打了個誇張的哈欠,還伸了個懶腰。
“解釋一下你的能量波動異常。”監察官皺着眉頭,手指不耐煩地敲擊着桌面,“任務後半段監測到你的精神力出現爆發性增長。”
江恪揉了揉惺忪的睡眼,一臉茫然地歪着頭:“長官您是不是看錯數據了?我這種C級吊車尾,能量波動能異常到哪去?”
監察官猛地一拍桌子:“少在這裝糊塗!系統記錄得一清二楚!”
“哦,對了!”江恪突然坐直身子,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可能是我被吓破膽了吧?您想想,S級異變體啊,換誰不得拼命?”
“你——”
當單獨審訊時,這些監察官顯然準備得更充分。
他們将燈光調暗,在桌面上投射出一份全息報告。
“看看這個。”其中一位監察官伸手劃過數據欄,将“基因活性異常”的紅色标記放大,“一個登記在冊的C級能力者,基因序列卻在任務期間突然顯示出S級特征。這要怎麼解釋?”
視線在報告上停留片刻,銀灰色的睫毛在燈光下投下細密的陰影。白予簡微微偏頭,語氣平靜:“可能是檢測誤差。江恪能力者經常違規使用未登記的體能增強劑。”
“增強劑?”監察官猛地合上全息投影,冷笑中帶着明顯的嘲諷,“那種東西最多能提升10%的肌體強度,不可能改變基因表達。”
審訊室陷入短暫的沉默。
白予簡用指尖輕輕敲擊着桌面,發出規律的輕響。突然,他擡起頭,語氣中帶着恰到好處的困惑:“長官,您聽說過‘新希望計劃’嗎?在任務途中——”
記錄筆“啪”地掉在地上。
同時監察官猛地站起身,椅子在地面刮出刺耳的聲響:“閉嘴!現在是我在審問你!”
于是白予簡适時地露出收到驚訝的表情,微微後仰靠在椅背上,并注意到這位監察官的右手不自覺地摸向了腰間的警報器,卻又在最後一刻收了回來。
而江恪那邊,則被要求進行精神圖景檢測。
監察官調整着神經鍊接頭盔的電極片,金屬夾子發出輕微的咔嗒聲。
“放松。”他公事公辦地說,“我們需要檢查你的精神圖景是否存在污染殘留。”
江恪懶洋洋地靠在檢測椅上,指尖有一下沒一下地敲擊着扶手。當頭盔完全戴好後,他突然勾起嘴角:“長官,您确定要看嗎?我的精神圖景……挺無聊的。”
随着監測屏幕亮起,一片廣袤的沙漠在畫面中鋪展開來。
黃沙漫卷,空無一物,單調得令人昏昏欲睡。監察官皺着眉頭調整參數,試圖尋找任何異常波動,但無論怎麼探查,反饋回來的始終是同樣的景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