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基因适配度：97.8%】

【能量互補系數：99.1%】

98.3%……

這個共振數值，竟與他們兩人的契合度數值分毫不差。

“江恪，你看這——”

聲音在轉身的刹那戛然而止。

江恪的狀态明顯不對勁。

他正單手撐着控制台。指節因用力而發白，另一隻手死死揪住胸口的作戰服布料，像是要将某種無形的痛苦硬生生撕開。黑發淩亂地垂落，發梢滴落的汗水在幽藍光線下折射出細碎的冷光。

而當那雙總是帶着戲谑的琥珀色眼睛擡起時——

血色。

不正常的暗紅從瞳孔邊緣蔓延，如同滴入水中的血珠般迅速擴散，逐漸吞噬了原本琥珀色的虹膜。在幽藍的全息投影映照下，那雙眼睛閃爍着野獸般的危險光芒。

呼吸聲也變得異常粗重。每一次吸氣都像是從肺部深處擠壓出來那般，灼熱的氣息在冰冷的空氣中凝結成白霧。領口不知何時已被扯開，露出泛着不正常潮紅的脖頸，青筋在皮膚下突突跳動。

就在這時，一股甜膩到令人作嘔的氣息突然在密閉空間裡炸開。

那味道像是腐爛的玫瑰浸泡在鐵鏽水中，又混合着某種化學試劑的刺鼻甜香。

白予簡驟然收縮瞳孔，後頸的汗毛根根豎起，一股異樣的戰栗順着脊椎爬上來。

這是結合熱特有的精神波動。

但不是普通的結合熱。

這股氣息裡摻雜着某種尖銳的、不自然的成分。就像……

他猛地看向角落裡的低溫儲藏櫃。

果不其然，櫃門縫隙間正滲出絲絲縷縷的銀藍色霧氣，在昏暗的燈光下呈現出液态金屬般的質感。這些霧狀顆粒時而凝聚成DNA雙螺旋結構，時而分散為神經突觸般的網狀，每一次形态變化都伴随着細微的電磁爆裂聲。

此刻正宛若朝聖般，向着江恪瘋狂彙聚，在其周身形成一圈不斷收縮的發光漩渦。

随着目光在屏幕上的文字與江恪之間快速遊移，一個有些荒謬但卻合理的認知在白予簡腦海中逐漸成形：那些霧氣很可能是方才那篇實驗報告中記載的特異性結合誘發劑。

“江恪，屏住呼吸！”

他厲聲喝道，同時銀藍色的精神觸須瞬間展開，在空氣中交織成一張精密過濾網。觸須表面浮現出蜂窩狀的分子篩結構，試圖攔截飄散的霧氣。

然而為時已晚。

那些活性霧氣已經順着江恪劇烈起伏的胸膛，被深深吸入肺中。

幾乎在同一瞬間，江恪的身形突然凝滞，像被按下暫停鍵的猛獸，連衣擺揚起的弧度都凝固在空氣中。琥珀色的瞳孔驟然收縮成兩道細線，虹膜邊緣泛起不祥的血色。他佝偻着背脊弓起身，布料在繃緊的肌肉上繃出蛛網般的裂痕。

最終作為回應的隻有一聲低吼，近乎被困的野獸般壓抑。

黑紅能量不受控制地從腰側本已再次痊愈的傷口噴湧而出，如同被點燃的石油井噴般潑灑在地面，将金屬地闆腐蝕出嘶嘶作響的焦痕。

剛操縱精神觸須探入那片荒漠，腳下的沙地就突然塌陷。

整個世界都在崩塌。

原本廣袤的沙海像被無形巨手攥住的廢紙，黑紅色能量從地底噴湧而出；沙丘在眼前扭曲翻卷，沙粒在高溫中熔化成猩紅的玻璃，又瞬間汽化；騰起的霧霭裡浮現出無數猙獰的面孔。

這不是江恪的精神圖景。至少不完全是。

一股陌生的戰栗順着鍊接傳來，古老而暴戾，像是沉睡千年的兇獸被驚醒。

就在白予簡試圖加固連接的瞬間，黑紅能量驟然化作萬千荊棘，将銀藍色光絲盡數絞碎。

“唔！”

現實中的身體猛地一晃，踉跄着扶住控制台才沒跪倒在地。同時喉間也湧上腥甜。而手背擦過嘴角，抹開的血迹裡混着藍色的細碎精神結晶。

控制台突然發出刺耳的警報聲。

金屬面闆邊緣泛起不正常的暗紅色，像是被無形的火焰炙烤着，甚至出現了熔化的迹象。

熱浪扭曲了空氣，将這些精密儀器的輪廓都模糊成晃動的鬼影。

強制保護機制。

身為白家的一員，他太熟悉這種反應了。

這是實驗體被植入的本能防禦程序，總會在精神崩潰時生成最原始的武器，不分敵我，不論緣由，無差别攻擊任何靠近者。純粹為了毀滅而存在的本能。

連救助者伸來的手，都會被當作威脅撕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