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機械複讀般的解說詞讓他想起訓練營裡那些循環播放的全息教學視頻。連語氣詞和咳嗽聲都像是批量複制的那般。

而目光看似漫不經心地在場地四周遊移，實則将每一個細節都收入眼底：左上方第三排的監控探頭每十二秒規律轉動一次、右側通風口的金屬栅格随着氣流變化發出幾乎不可聞的震顫……當視線掠過角落時，琥珀色的瞳孔微微一縮。

那裡站着兩個監察官打扮的工作人員，正壓低聲音交談着什麼。雖然是制服的标準款式，但袖口内側隐約閃過一道不自然的反光，像是某種暗紋。其中高個子男人手中的平闆微微傾斜，屏幕上的畫面在江恪眼前一晃而過。

憑借出色的動态視力，黑發能力者瞬間捕捉到了其中特殊的色塊分布。

熱成像圖？

他狀若無意地挪動腳步，借着兩人身旁懸浮的全息投影器的鏡面反射，終于看清了完整的畫面内容。而那熟悉的肩頸線條也證實了自己的猜測。

是白予簡的實時監測數據。

頸間銀墜的位置正閃爍着異常刺目的紅光，與周圍冷色調的身體輪廓形成鮮明對比。

“咳。”

一聲輕咳打斷了江恪的思緒。

矮個子監察官不知何時已經擡頭，正警惕地盯着他。

旁邊的高個子倒是不慌不忙，慢條斯理地将平闆合上，臉上依舊挂着标準的職業微笑：“江能力者似乎對我們的監測工作很感興趣？”

聲音溫和得像是長輩在關心晚輩。

他整理袖口的動作看似随意，卻刻意讓内襯完全展露：銀線刺繡的雙蛇權杖紋路在藍光下若隐若現。

是白家家徽。

江恪眼底的溫度驟然褪去，嘴角卻揚起一個玩味的弧度。

“特别感興趣呢。”他慢悠悠地開口，犬齒在藍光下閃着寒芒，“畢竟白向導的完整數據，連我這個做搭檔的都沒權限查閱。你們這些……所謂的親戚，未免有些關心過頭了吧？”

高個子監察官臉上的笑容絲毫未變，右手卻悄無聲息地滑向腰間的警報器：“江先生說笑了。塔内所有監測數據都是公開透明的，隻是……”并故意停頓了一下，視線意有所指地落在江恪胸前的C級徽章上，“有些特殊指标，恐怕需要相應的權限等級才能查閱。”

江恪眯起眼睛，一步步向兩人逼近。作戰靴在地闆上敲出富有節奏的聲響。

矮個子監察官不自覺地咽了咽口水，手指神經質地摩挲着耳後的通訊器，眼神不斷往測試室方向瞟。

“權限等級啊。”

江恪懶散地踱到兩人面前，指尖漫不經心地撥弄着胸前的C級徽章，金屬碰撞發出清脆的聲響：“那不如請二位給我這個‘C級’好好科普一下，我這位搭檔身上，究竟有多少我無權查閱的内容？”

故意在“C級”上加重語氣。嘴角挂着玩味的笑。

“江恪能力者，考核期間請遵守紀律。”

沈昭冷冽的聲音從身後傳來，像一把冰刀劈開空氣。

江恪卻連頭都沒回，隻是懶洋洋地拖長聲調：“遵——命——”

然而非但沒退後，反倒又向前邁了半步，伸出手，臉上綻放出一個陽光到刺眼的笑容：“改天有空一起喝杯茶？”

可惜伸出的手隻是孤零零地懸在半空。

兩名監察官交換了一個眼神，臉上明明白白寫着“這人瘋了吧”。

“真沒禮貌。”

江恪撇撇嘴收回手，卻在轉身離開時肩膀“不經意”撞到高個子監察官的手臂。

“啪！”

平闆摔在地上的聲響在安靜的空間裡格外刺耳。

“哎呀呀……”黑發能力者誇張地倒吸一口氣，搶先一步彎腰撿起設備，“真是太不好意思了啊。”

随後滿臉誠懇地遞還設備，卻在交接瞬間突然“腳下一滑”。

高個子監察官隻覺一股大力傳來，整個人不受控制地向後踉跄，後背重重撞上金屬牆壁，發出一聲悶響。這動靜引得其他工作人員紛紛轉頭，連遠處調試設備的技術員都停下了手中的工作。

“你！”監察官瞬間漲紅了臉，額角青筋暴起。他猛地擡頭正要發作，卻發現對方不知何時已經晃回了觀察區。

黑發青年雙手插在口袋裡，歪着頭露出一個天真無邪的笑容：“突然踩這麼高級的地闆，腳底打滑也是難免的嘛。”

說着還誇張地跺了跺腳，金屬地面發出沉悶的回響。

“理解一下？畢竟我隻是個‘C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