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沒有要小的架勢,水珠把落到地上的天敲的支離破碎,也打的夏輕安心煩氣躁,他也沒有傻到用臉去接雨就為了營造憂郁氣質,所以毫不猶豫擡手拉上了窗。
夏輕安沒有故意用力,但也絕對算不上輕。于是玻璃磕上窗沿發出“嗙”的一聲,讓本就不愉快的氣氛顯得更加嚴峻。
小妖怪并不說話,但其實他想說的。
很多事想問,很多事想說。
想拉住他。
就像在這一切都還沒發生前的那個傍晚,他跑在田埂上,抓住那個蒲公英一般的少年那樣。
但是他不敢。
就像于燃說的那樣,他不敢做除“等待”之外任何沒有把握的舉動。
他不敢再輕舉妄動。似乎他向前任何一步帶起的風,都能讓這顆種子離開,消失的無影無蹤。
不過公交車師傅并不是很想理會他們“藏不住的少年心事”,所以兩個人聽到的第一個聲音既不來之夏輕安,也不出自千初。
那道聲音冰冷而無情:“後面上來那小夥子,給錢。”
……
沒回應。
夏輕安皺起眉,他原本想踢千初的鞋示意他去給錢,但腳都擡一半了又硬生生拐了下來,随後又想到自己沒必要這麼刻意——小妖怪走不走、來不來,他沒辦法決定。現在他連無視也做不到,但起碼面上的無所謂得hold得住。
于是死要臉皮的祖宗又把拐一半的腳踢出去了:“給錢。”
不過千初還是沒反應,夏輕安眼皮跳了兩下,有種倒黴的預感,擡起頭看見就紅鼻子紅眼的小妖怪正可憐巴巴的望着他……
怎麼看都不像渾身上下能有一個子兒的樣子。
夏青安摸了摸自己的衣兜,隻有一張整五十。那是他下星期的零用錢,還沒有來得及打散。
夏輕安:“…………”
他在假裝不認識千初和假裝沒聽見師傅說話之間猶豫了很久,最後還是按住了自己邪惡的想法。随後在公交車死寂的車廂裡,幾聲沉重的“哒哒”聲響過後,公交車師傅眼睜睜看着那個氣貌不凡的少年黑着臉往這輛一看就不會再上任何一個人的公交車錢箱裡投了五十大洋。
看上去想殺人。
錢投進去沒多久,公交車就停在了夏輕安家附近的站台下,夏輕安頭也不回地下了車,千初在後面趕忙跟上他。
夏輕安這會兒心煩氣躁,小妖怪突然跑到他面前來哭,攪的他心神不甯,可偏偏這智障又一個字都不說。夏輕安一直都不覺得自己是一個有耐心的人,更不是一個多熱烈的人,在千初這裡,他已經一次又一次讓步,他向前的勇氣已經所剩無幾了。
更何況,他在前兩天和千渡的“對峙”裡已經敗下陣來,剛做好心理準備決定退場,這又是給他唱哪出?
越想越煩,腳步也就越來越快,到後面腳上活像裝了風火輪。不過千初倒是始終和他保持一定距離,不靠太近,也甩不太遠。
他們倆一前一後,一路無言。
倒是誰也沒注意,那個長草的車位停了一輛夏輕安既陌生又熟悉的車。
兩個人趕在被雨淋透前趕到了夏輕安家的屋檐下,夏輕安一邊考慮要不要讓小妖怪進門繼續和自己演默劇,一邊擰開了門。
不過他還沒給自己先前的問題做好抉擇,卻看見了兩個意外的身影——更準确地說,應該是隻看見了一個。
另一個是聽見的。
一聲刺耳的尖叫,把三個人都釘在了原地,那是何漣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