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眼睛以一種近乎苛刻的比例兼備了冷淡和溫柔,笑起來的時候,所有豐富的組合元素全部融成了深情。
而現在,他垂眸盯着手機屏幕,因為向路星那番出乎意料的操作無意識勾了勾嘴角,被千初盡收眼底。
在不久之前,小妖怪的情感閱曆停留在開心、難過,連自卑、後悔和恐懼都是不久前的新奇感受。但這一次的感情不同于以往,他覺得自己似乎對夏輕安身邊的人生出一股莫名其妙的……惡意。
要是以前,别說對别人有莫名其妙的惡意了,他連别人對自己存在有理有據的惡意都不一定能感覺到。
這是人類所說的嫉妒嗎。
可是為什麼。
“我去,”傅小腦子裡驟然傳來一聲感歎,“很強的殺意啊。”
她看向自己旁邊的向路星,見對方依舊無事發生般繼續操作,下意識在腦海裡提出疑問,向路星跟她“隔空傳訊”道:“那個叫出千初的。”
傅小聞言扭頭朝千初那個方向望去,然後當時就愣住了。
千初這會兒的樣子,讓她想起傅長老,那是一種飽含複雜情緒的眼神,以至于她根本無法分辨,在那樣一道視線背後,藏着的是什麼樣的靈魂。
……
“傅小,”向路星的聲音像敲響黎明時分的鐘塔,戛然換回了傅小的意識,将她從無盡的茫然中拽了回來。他一邊放技能一邊自然的接上自己剛才那聲呼喚,“給我弄點兒水。”
傅小漂亮的眉眼出現一瞬的恍然,才道:“……好。”
“我來吧。”夏輕安看了一眼方才回神的傅小,邊取杯子邊問她,“你怎麼了?”
傅小沒說話,用餘光偷偷又掃了一眼千初。後者已經把目光放回了手機屏幕,收斂了方才明目張膽的情感。
“我沒事。”傅小接過夏輕安的水,給向路星放到了茶幾上,不再說話了。
他們這把很快就以碾壓式的優勢赢了,但是不出意外,對面開始耍賴了。
許嘉宇沒跟他們多廢話,火速開了下一把,對面估計換人了,這把打的挺吃勁。
不過論外援,對面沒有優勢。
因為三班的男生對自己打遊戲這方面都還挺自信,尤其是跟A班的打,尤其A班的隊裡還有個夏輕安。
附近一片區域同級的學生都知道夏輕安一直讀的封閉式學校,上哪兒去接觸遊戲,所以他們應該一開始就沒想過會輸,也就不可能花時間去找那些厲害的朋友來幫忙。
不過他們還是不夠了解A班的學生,成績好能有幾個不狗的。
因此後面幾把雖然耗時越來越長,但差距依舊明顯,但三班顯然不打算要這個敗績,他們反反複複找借口,兩邊連罵帶打耗了幾個小時。
“有病吧,”杜斌實在忍不住了,“都特麼十幾把了對面要幹嘛啊?”
“要赢呗。”許嘉宇随口應了一句,他看了一眼客廳的挂鐘,轉向夏輕安:“怎麼樣?”
夏輕安還沒說話,手機消息就來了。
沒過一會兒,遊戲房間裡剛剛還火力全開的三班同學集體閉麥。
高韋祁看着這個老六地讓他陌生的祖宗,不可思議道:“這不是老何嗎?”
老何是他們年級組組長,教三班英語,也是三班班主任。
平時挺和氣一個人,但是發起火來整棟樓都能聽見他的咆哮。
之前有一次老何在三班講卷子,有個男生沒聽,多次提醒沒用。他就點那男生起來理解文章内容,那篇文章講的是一隻動物後來陰差陽錯成了形象大使的故事。那男生杵半天反反複複都是“這個形象大使……”。
老何在旁邊聽了半天,青筋暴起。
當時就把人提去了走廊,于是那一層同時在講這張英語卷子的班級都在聽見老何那聲中氣十足的“你是那隻形象大使嗎?!!”之後笑出了聲。
不過夏輕安他們并不知道,這會兒那個形象大使就在對面五個人裡。
這也純屬誤傷了。
老何一進房間就開了麥克風,聲音透出一股國泰民安感:“老師聽說你們打球的時候産生了一些小小的摩擦,但是因為不想把事情鬧大,選擇了這樣的解決方式——可以的,和平過度、理智解決!就是平時心胸也要廣闊一點,不要動不動産生矛盾。但是這次既然你們相信老師,讓老師成為這個裁判和見證者,那麼老師尊重你們的方式,開始吧!”
對面沒敢響。
兩邊凝重地開了這最後一把。
老何挺會給自己加戲的,妥妥的一個金牌解說員。
A班這邊的外挂們操作行雲流水,基本是砍瓜切菜式的亂殺,三班的一直沒開麥,但估計罵的挺髒。
對面的法師前期沒發育起來,後期又着急,向路星估計自己都快切他十一次了,在他第十二次撞上那個獨自在野區回血的法師時,他想了一會兒,站在原地沒動,在鍵盤上敲了四個大字,又回頭看了看夏輕安,夏輕安看了一眼那四個字兒,莫名其妙感覺傅小認識這男生挺賤的。
“他們估計早猜到不是我了。”夏輕安說,“你随意吧。”
向路星低下頭發現那哥們兒刮自己都快被反甲反死了,有些無奈的歎了口氣——
[都是兄弟。]
然後操控遊戲人物轉身走了。
而觀戰的老何則在看見這幾個字的瞬間爆發出一個振聾發聩的“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