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有一句話,谷雨放在心裡對自己說。
如果你隻是一個好看的學霸,我會崇拜敬佩你,但這樣一個有生活氣息的接地氣的你,卻讓我喜歡。
裴知行被她逗笑,“我發現你今天說話怎麼這麼好聽呢?”
谷雨撓撓頭,“北冰洋後吐真言吧,句句發自肺腑。”
“哪就那麼厲害了?”裴知行脫口想說,你這是情人眼裡出西施,話到嗓子眼覺出不合适,這貧瘠的詞彙量......
說話的功夫,兩人已經走到了胡同口。快晚上八點,胡同裡沒什麼人,安靜得有點過分,屋子裡偶爾傳來一點八點檔電視劇的細碎聲音。
就在這樣一個氛圍下,裴知行本就好聽的聲音變得更加磁性而魅惑,一下一下敲在谷雨那根名為喜歡的神經上,“我們都會犯錯,如果每個人生下來就什麼都會,那世界得多可怕。大家都在成長,敢于承認自己的缺點,下次不再犯,已經很了不起了。”
聽完這些,谷雨停在原地像在思索什麼,裴知行以為她終于被自己說動,“怎麼?被我說感動了?”
谷雨搖頭,“不是。我隻是在想,你說的這麼有邏輯頭頭是道,作文分為什麼那麼低?”
裴知行:“......”
破壞氣氛一把好手,裴知行發誓,要不是犯法,他絕對會掐死眼前這東西。
谷雨看着裴知行吃了蒼蠅一樣的臉色,一下笑出聲,“好了好了,調節下氣氛嘛,不要生氣。我到家了,那我先進去了。”
裴知行轉身頭也不回走了,谷雨一驚,完了,不會真逗過分了吧。
走出幾步後,裴知行擡起一隻手臂用力揮了揮,傲嬌地不肯回頭,對她說:“晚安。”
有點可愛,谷雨也對他說,“晚安,明天見。”
谷雨步履歡快地蹦跳回家,剛進到自家院子,就聽見隔壁那邊透過牆傳來一陣刻意捏細的聲音,擺明了是在學她,“晚安,明天見。”
冷不丁被吓一跳,但她很快反應過來,“老高頭,你别總爬牆,萬一磚頭倒了摔到你。”
牆上緩緩露出一顆花白的頭,嘴角挂着促狹的笑意,正是住隔壁的老高頭。老頭年近八十一點要注意身體的自覺都沒有,整天亂竄,爬牆抓雞什麼危險幹什麼,“我們小作家有情況啊,晚安,明天見。”
谷雨:“......”偷聽牆角的毛病什麼時候能改改?
既然你無情休怪我無義,谷雨戳他傷口,“聽說你昨天和陳爺爺下棋連輸五盤,悔了好多步都沒救回來。”
老高頭臉色瞬間不好看,“誰傳瞎話?明明是四盤。”
谷雨:“......”你還挺自豪。
“等你半天了,過來,給你點好東西。”老高頭邊說着邊雙手舉着一個白色托盤過牆壁示意要遞給她。
牆其實并不高,不到一米八,谷雨記得她剛搬來那年老高頭站直能高出它小半個頭,但近些年随着年紀上漲,身高縮得厲害,現在得靠墊磚頭了。
谷雨慢慢走近從他手裡接過托盤,上面是碼得整整齊齊的豌豆黃,老高頭接着說,“趁着沒進家門趕緊先吃幾口,回家秀珍就要和你搶。”
“哪有,每次都差不多是我自己吃完的。”
老頭年輕時候是國家單位的,生活講究。單拿送點心來說,他就非得整整齊齊地碼在鑲上一圈藍邊的搪瓷托盤裡。
谷雨好多次不理解,拿袋子裝多省勁,但老高頭總強調那是儀式感,老頭對儀式感有着近乎瘋魔的執拗與堅持。
“行了行了,不早了。你回家寫作業吧,我也回去準備睡了。"
谷雨擺擺手道晚安,但剛走兩步就又被叫住,老高頭語氣中帶着一絲和他平時氣質不相符的語重心長,“小作家,那孩子不錯,好好把握。”
谷雨驚訝,“你看見人了?”從牆上的角度看不到啊。
“我沒看見人,但我看見你了。”
“那頂什麼用?人你都沒看見。"
“這你就不用管了,”老高頭洋洋得意,又捏細嗓子調侃她,“晚安,明天見。”
谷雨:“......”為老不尊。
另一邊,裴知行到家的時候家裡的燈差不多都關了,隻在玄關處給他留了一盞,裴父裴母互相依偎在沙發上看電視。
見他回來,裴母起身問道,“吃飯了沒?”
“吃過了。”
“那就好,”裴母點點頭又指向一旁可高一摞書,“你前幾天要的雜志到了,那麼大一堆,你沒在家就都放在你房間外面了,一會自己搬進房間。”
“行。”
談起這個,裴母還覺得神奇,可能是小時候練字臨摹練得太狠,裴知行這些年來都不愛看古文,文學雜志更是沾都不愛沾手。前幾天卻突然要看《四月》雜志,一要就是近三年的。
一般的書店留不了那麼長時間的,所以裴知行來拜托她找在《四月》工作的編輯朋友幫忙。直覺告訴她,這件事不簡單。
“你怎麼突然想看這些?”裴母絲毫不掩飾自己的好奇心。
裴知行拿起最上面最新日期的一本随手翻開一頁,命中注定般恰好是三三的專欄。不像她自己說的找都找不到,占了幾乎滿滿一頁紙,很大一塊。
邊上還有簡短的作家介紹:熱愛生活,熱愛美食,熱愛人文,熱愛一切美好事物。熱衷于觀察生活中不起眼的角落,最喜歡寫花草魚蟲和瑣碎小事。
像她。
裴知行笑笑,玩起文字遊戲,“大概就像你說的,突然想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