期中考試之後，一樁大心事得以塵埃落定，日子好像突然就過得特别快。十二月初第一場雪落下之後，臨川算是正式進入了冬天。

天氣變冷，起床也變得比以前更難，鬧鈴響了之後恨不得自己和自己再戰上三百回合打出勝負才肯罷休。

今天和昨天到底哪一天更冷，谷雨自己感覺不出來什麼，但也不用看天氣預報，看看身邊的人是離遲到早十分鐘到還是早五分鐘到就好。

早十分鐘那今天天氣就還可以，早五分鐘那今天比昨天更冷。

至于為什麼會這麼準……

裴知行最近在準備數競，忙到黑眼圈不離眼，所以每天早上的起床時間與天氣聯系得格外密切。

谷雨對那些認都認不全的符号沒什麼太大興趣，但并不妨礙她覺得裴知行厲害。

有時谷雨會想，其實自己本性中有那麼些慕強的基因在，他所擅長的那些領域恰好是她力所不能及的，所以裴知行做起這些的時候整個人在她眼裡都像閃着聖光。

此刻，這個閃着聖光的人，在圍着燒炭火的磚爐敲敲打打來判斷爐邊的紅薯和花生有沒有熟。

老地方做菜本來是不用磚爐的，用的是煤氣罐，方便。

但谷雨家存着鄰居送來的紅薯和花生多到吃不完，本來想拿來老地方做菜，天時地利的，他們到了之後就開始下雪。

氛圍到了，不知道是誰先提議烤紅薯，幾個人一拍即合，去後院揀了磚頭開始在大堂搭竈。

都沒有經驗，搭出來的與其說竈，倒不如說是磚塊摞高了形成的包圍圈。自己做的也不嫌棄，張明遠還說這叫複古極簡風。

大雪壓路，李輝也犯了懶勁幹脆給店員放了幾天雪假，老地方裡隻有他們幾個人。

數競的決賽昨天剛剛完成，幾個人以考完試出來放松放松的理由把人從家裡拽了出來。

雪都腳踝高了，虧得他們想這破理由。

裴知行熬夜熬得整個人都有點沒精神，但眉宇間又有放下包袱的輕松，谷雨都懷疑他下一秒就能睡過去。

“别緊張，肯定又是第一。”谷雨說。

裴知行輕笑一聲，嗓音中帶點疲憊的沙啞，“對我這麼有信心啊?”

“是的，比相信自己還要相信你。”

“那為了你的信任，看來不拿個第一都收不了場了?”裴知行說。

“啊也不是...”谷雨怕給他壓力想找補回來。

“蘑菇你不用擔心他，他這麼說就是有底。”張明遠了解他，他要麼不說，說了就一定會做到。

“對裴同學來說隻是家裡又要多一張紙罷了。”鐘意說。

“那你未來會拿這個保送嗎？”谷雨問，她老早就想問。

“八.九成吧，能少考一次試就少考一次。”裴知行說。

“那你中考的時候為什麼沒保送?”谷雨想起入學考試他是第一名，但提前保送的人是不會出現在大榜上的。

“當時保送那場考試沒去，”裴知行好像想起了什麼，但他很快收拾好情緒，開玩笑說，“總不能中高考都保送，那人生多不完整。”

直覺告訴谷雨不是因為這個，但大半學期的默契使然，她沒再繼續問，順着話應和兩句過了這話題。

紅薯是黃瓤，個個足斤，烤熟之後掰開被燈一晃油燦燦的。

形容詞豐富如谷雨羅佳佳，軟糯香甜入口即化！

形容詞匮乏如李輝鐘意張明遠，好吃！真他媽好吃！

裴同學…裴同學詞彙量不足但好在腦子跟得上，選擇不出聲。

那時候學校已經下意識在管控淡化洋節，而比起聖誕，學生們更期待元旦，因為有假期。

最開心莫過于鐘意，用她的話說，老子不好好學英語就是在用行動支持中文有一天能統一世界。

谷雨：“那也不是你英語考七十分的理由。”

谷雨小時候可愛過節，小時候家裡條件還沒有現在這麼好，隻有過節的時候有漂亮衣服穿，吃得也比平時好。

但近幾年興趣就一般了，不知道是因為節日本身沒有了趣味還是因為她長大了。

元旦假期有三天，31号放假當天杜微還買了水果和糖給大家分發。班裡熱熱鬧鬧，讓谷雨終于感受到了點節日的熱鬧。

張明遠淘到了幾張小型跨年live house的門票，歌手雖然都名不見經傳但勝在票價便宜，他們想在人潮中告别2013。

一中曆年來也有跨年晚會的傳統，由高二年級承辦，高三去禮堂現場觀看，高一就比較自由，想去的搶到座位就可以去，不想去的直接回家放假。

鐘意和張明遠在學生會有任務，和學長學姐商量了之後把工作調到了早一點的時間，活幹完了直接開溜。

因為要趕場的原因，他們沒來得及換衣服直接穿着校服奔到了現場，在一群衣着光鮮妝容精緻的大人們之間顯得格格不入，收獲了很多好奇的目光。

但是，一個格是不入，但好幾個格就能自成另一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