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風雨,如約而至。
林隽與伊恩的矛盾進入了白熱化階段。
雖然憑着頭腦一熱出了一口惡氣,但事後林隽非常後悔沒有考慮後果的刺激了伊恩,也後悔沒有思考托勒密這隻雌蟲的心态會發生什麼變化。
于是結果就是,伊恩天天在院子裡臭罵他,托勒密天天半夜爬牆來問他——今晚給睡嗎?
“拜托大哥,現在已經淩晨兩點了。”林隽困得睜不開眼了。他真搞不懂托勒密在執着什麼,難不成他的雞兒是什麼稀有材料做的,非得用一次?
就算非得用,也不該半夜爬牆過來問吧。
“做這事兒,時間正好。”托勒密脫掉染了夜露的防風外套,露出内裡黑色緊身背心,兩個膀子上的紋身在月光下黯淡,與他繞着後脖頸的那一小圈發着熒光的部分截然不同。林隽知道那是真的蟲紋。
“一點也不正好。趕緊滾蛋。”拉高被子蓋住下巴,肩膀使勁,把自己往溫暖而柔軟的被褥裡陷了陷。
托勒密毫不在意這聲逐客令,痞笑着側躺在床邊,正要說話,就被林隽一腳踢下去,“搞什麼,穿着外出的衣服就躺下來。感情不是你的床,不用你洗是吧。等會——你幹什麼,趕緊把褲子穿上!”
迷蒙月光中,那兩條結實的腿一露出來,吓得林隽瞌睡散得一幹二淨,他用被子把自己裹緊,警惕地坐起身來,旋亮了床頭那盞小夜燈。
托勒密那張放蕩不羁的臉清晰起來。
因為留着寸頭,看不太仔細他的發色是黑色,還是深棕,一張臉上隻有那雙淺藍色的眼睛最有記憶點。
“你真難伺候。”他抱怨着把褲頭系緊,“我把外衣脫了躺,你又害臊。”
“躺什麼躺,不給躺!”林隽一頭卷發蓬的一下炸開了。
沒得逞的托勒密隻好拉過卧房裡的椅子坐一坐,坐得四仰八叉,像個翻了殼的王八,右腳腳踝架在左腳膝蓋,不甘寂寞地又從煙盒裡摳出一根煙。正準備點燃,對上林隽惡虎般兇狠的眼神,隻得妥協地叼着。
卧房裡那盞小夜燈微弱而狹窄,堪堪照亮一角,漆黑中蒙着一層仿佛褪色的黃暈,帶着點說不清道不明的危險氣息。
林隽警惕地蜷成球,将自己裹緊縮在床頭,再一次後悔那天為了争一口氣的沖動行為。他不知道托勒密想做什麼。雖然托勒密嘴上說着要睡他,可從來不像烏爾裡克他們一樣二話不說地騎上來,也從沒有什麼逾矩的行為,以至于他有些分不清,托勒密是在開玩笑,還是認真的。
不管林隽心中如何焦躁不安,托勒密隻顧着咬着煙蒂上下晃着打發時間,看樣子還不打算走。
意識到這點的林隽有些生氣,瞪着兩隻黑眼睛和他杠上了。
這一夜與往常不同,被拒絕的托勒密沒有離開,而是百無聊賴地打了幾個哈欠後,和林隽玩起了大眼瞪小眼,一直到天亮。
“不睡會?”托勒密斜躺在沙發上,一隻腿架着沙發扶手,比蜷在床頭的林隽更像這個卧房的主人。
“安全更重要。”
“怕什麼,這裡是首都星。”
“那又怎樣,我不允許你進來,你不也進來了嗎?隻要你想做點什麼,有誰會來阻止。”
“是啊,我想做點什麼,誰會來阻止。”
林隽一哽,說不出話來。
托勒密對林隽那實質般的戒備毫不在意,他起身走進小陽台,終于點燃了那根寂寞了一晚的香煙。
他的背影在天際微微泛起的魚肚白裡模糊成一片,像是被稀釋的墨,正在緩慢地散開。
林隽悄悄下床,“咔”一聲将陽台小門扣死。
聽見動靜的托勒密回頭,察覺林隽做了什麼後,笑得跟龍傲天一樣傲氣。他叼着煙含糊不清地說了什麼,但因為隔着玻璃小門,林隽沒有聽清,他也沒興趣去聽清,隻是急切地拉緊窗簾,轉頭撲上.床,一覺睡到了下午三點。
下午時分的小别墅裡灑進大片陽光,也順勢擠進了随風晃動的大片樹影,那些樹影像是一隻隻手,在瓷磚和家具上抓撓。
林隽頂着淩亂的鳥窩頭下了樓,睡眼惺忪地從冰箱裡拿出昨晚提早分裝的三明治熱了熱,跟着牛奶咽下肚。
那個該死的托勒密,完全把他的作息搞亂了。
不知道告他個夜闖民宅,能不能把他抓起來坐一段時間牢。
他實在太折磨人。
林隽打了個哈欠,再一次後悔自己當時為什麼要那麼沖動地回擊伊恩。
按照這個結果來看,簡直就賠了夫人又折兵。
他抓着腦袋用力搓揉。
抓下來幾根頭發。
媽的,要被氣秃了。
往後的日子,托勒密依舊風雨無阻的天天爬牆,罵也罵不走,打也打不開。
有一晚醒來,托勒密鬼氣森森地俯身盯着他,吓得他一拳砸上去,劈頭蓋臉頓罵,卻不想把這家夥罵爽了,跌坐在地上咧着嘴笑得張狂。
被托勒密糾纏的這段時間讓好不容易散開的視線又聚焦了過來,林隽想殺人的心都有了。他甚至想時光倒流回去掐死解開睡衣扣子的自己。
而另一頭,伊恩隔着栅欄罵他罵累了,改而吩咐仆從戰鬥,但因為缺乏感情,那些糟污的詞彙聽上去像是AI播放器。雖然殺傷力稍微有所減弱,但吵鬧程度直線上升,仆從輪班能喊一個白天加一個傍晚。
這樣的生活身累,心更累,不如出遠門一趟。
林隽在光腦上找地方,一面握着筆在紙上計算成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