拜倫兄弟站在廚房和客廳的交界線默不作聲地看着托勒密洗切食材,起鍋燒油,陌生的食物香氣飄進鼻腔。這些時日隐藏的他們将這些看在眼裡,暗地裡挑三揀四,這回終于能開口諷刺了。
“卷卷長期吃厄絨獸肉。”空氣裡飄了一句。
“你天天給他吃垃圾食材。”緊接着續上第二句。
難以分清哪一句是誰說的。
黑暗中,托勒密的臉在竈台火光映照下半明半暗。他心想,你們知道個屁。厄絨獸肉是滋養雄蟲的高級食材沒錯,但那怎麼了,林隽喜歡這個。
沒得到回答的拜倫兄弟不再吭聲,帶着惡意等待林隽的反應。最好把這個賊打出門去。
說來也是巧,林隽很是會掐點。不該醒的時候醒了,該醒的時候也醒了。
竈火剛剛一熄,林隽就迷迷糊糊醒來,盯着側卧的天花闆看了好一會兒。想不明白自己是怎麼離開主卧的。
他隻記得自己趴着趴着就睡着了,做夢看見三隻怪獸,兩隻螳螂精就算了,怎麼還夢遊呢?掐指一算,嘿,還是高質量夢遊,竟然換了套睡衣。
躺着發呆的林隽好一會才反應過來,伸手摸摸胯骨軸子,覺得有點兒麻,還有點兒疼,但沒摸出什麼不對勁。
是因為睡姿不對嗎?還是夢遊的時候撞上了什麼?
腦子僵硬地轉了半天,故障了似的,一點兒思緒都沒捋出來。這時,林隽聞到了熟悉的飯菜香,肚子很是給力地嗷嗷叫了一聲。
他掀開被子,赤着腳在地毯上跑,噔噔噔一步兩階地往樓下竄,剛準備圖省事,略過剩餘的幾個台階從樓梯口跳下去,就被托勒密接了個滿懷。
黑色卷發蓬松地頂在腦門上,随着這一蹦一接,棉花糖似地晃動。甜得托勒密心裡的苦不那麼明顯了。
托勒密像抱蟲崽一樣抱緊林隽,腰側垂着那兩條長腿,正來回晃動,仿佛是兩條船槳要把托勒密這艘船劃進餐廳,林隽俊美的面孔上滿是孩子般毫不遮掩的渴望。
“我要幹兩碗——”林隽一手攀着托勒密的脖子,一手指着餐桌上熱氣騰騰的三葷一素。
那急不可待的小模樣看得托勒密有一瞬間忘記了那兩隻再度隐身的醜螳螂,他擡臂掂了掂懷裡的雄蟲,将那漂亮的黑眼睛引向自己,笑得不懷好意,“飯比我重要呗,都不關心關心我?”
“民以食為天,飯當然比你重要。”林隽沒有一絲猶豫。
“小沒良心的。”
“快放我下來,我要幹飯!”
“飯有什麼好幹的,幹.我多好……”
“滾蛋——”
“飯還沒吃,就過河拆橋。”托勒密撇着嘴,抱着他作勢往客廳邁了兩步。
林隽一急,雙腿老虎鉗似的夾緊托勒密的腰,雙掌捧着那張英俊的臉用力一擠,擠成小雞嘴,低頭敷衍地側着臉怼了兩下。
托勒密嘗味道似的吧唧兩下嘴,繼續擡腳往客廳走。
“喂——”林隽掙紮着往下跳,但托勒密的雙手鋼鐵一樣箍着他的腰tun。
“第一,我不叫喂,我叫托勒密。第二——”
林隽在這突如其來的騷操作中怔了一下,随即笑起來,薅住那頭長長的深棕色頭發,用力在那張馬上要開始胡謅的嘴上印了兩下,“别過分啊。”
那不要臉的雌蟲喜滋滋地揚着眉毛往餐廳走。
“我靠!蛋糕!可以啊,這位同志思想覺悟很高!”林隽迫不及待伸手去夠。準備碰到那透明的包裝盒時,他猛地往回縮手,驚乍地内扣着肩膀靠緊托勒密。
“怎麼了?”
“感覺好像碰到點不幹淨的東西……”林隽緊張兮兮捏着自己的指尖。剛剛那一瞬間,他碰到了冷冰冰的東西,好像一塊看不見的冰。
媽媽咪呀,家裡有髒東西!林隽不安地把指尖貼着托勒密溫熱的脖子上蹭。
托勒密皮笑肉不笑,“确實是不幹淨的東西。”
隐身的維克托眼神陰沉地站在餐桌旁,但他看的不是托勒密,而是林隽。
許久不見,雄蟲仍然俊美非常,頭發是黑的,眼睛也是黑的,像是墨水勾畫的精美畫作,小眼神滴溜溜轉,又機警又靈動。這樣戒備的狀态下,他們的雄蟲還是漂亮得像綴滿繁星的夜空,然而拜倫兄弟卻并不高興。
因為林隽對托勒密毫不掩飾的依賴刺痛了他們。
哪怕是那場險些喪命的可怕襲擊,林隽也沒露出過這樣的神情。
他們看到的林隽永遠是自立的,愛笑的,一副什麼也不計較,什麼都能坦然接受的模樣。
甚至在絕境下選擇握刀抹了脖子,也不曾讓他們為難過。
他們曾一度很慶幸林隽很懂事,很有眼力見,可如今,他們開始思考,這真的是好事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