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蘊娆被山石壓着腳,逐漸氣息不穩,冷汗涔涔。
是她心急了,反而露出破綻。江谪在宗門裡遭受冷眼到現在,想必嘗遍人情冷暖,又豈會不揣測她救他的真實用意——雖然他還是猜錯了。
蘇蘊娆強迫自己冷靜下來,此刻她必須先讓江谪認為她有價值。
蘇蘊娆一笑,她知自己這一笑豔麗:“你救下我,我就給你知行不會賜予你的仙法秘籍。”
餘震再度傳來,不用江谪出手,那顆大樹自己便傾倒下來。恍惚中,她腦海忽然蹦出一個想法——死了會回到現實嗎?
蘇蘊娆心跳的厲害,吓得閉上眼,她不信江谪會任她去死。
果然,那顆樹反被真氣削成兩截,沉沉墜落在她身旁,塵土濺上臉頰。
蘇蘊娆感到麻木的小腿從山石中解放出來,嬌嫩的皮膚已被擦出幾道薄痕,血珠一點點地凝了出來。
她不便行走,江谪俯身抱她禦劍而起,沒有說安撫她的話。
她驚魂未定,有些脫力的仰頭喘息,神色木然的看着他随風吹拂微亂的鬓發,月色中,發絲也泛着瑩瑩的清輝。
視線向下是他緊抿的唇,雪已停,雲霧散開半面月,朦胧若紗,空中有清冽冷意和他身上淡雅清香。
江谪從來都沒有對她放下戒心,她也沒有盡到拉攏他該做的事。但她畢竟救了他,若是相安無事,他也不會害自己。
可是她存了害他的心思,他便以此警告自己,偏偏此事她也理虧,無法對外人言說。
蘇蘊娆移開目光,有些疲憊的靠在他肩上,他抱着的手臂微不可察地頓了一下。
快到落梅峰大殿院中時,他又放她下來,他的聲音沒有起伏:“師娘,到主殿前院了。”
方才一路他一直向自己輸送靈力,腿傷已經恢複些可以行走。
眼下宗門靈脈遭受波及,爆炸還可能再次發生,管事已聽從蘇蘊娆安排,将整個落梅峰的人都聚集在主殿前院裡。
隻是他們耽擱太久,不覺間天已快蒙蒙亮。
侍女見蘇蘊娆出現,正要上前彙報,隻是不等她開口,天邊出現一個陌生的身影,來人收起禦劍跳下來。
他身着高階弟子服,墨發高束,眼底謙和卻自有一派清正端方,蘇蘊娆在記憶中搜尋片刻,确信他就是沈知行座下大弟子王潛道。
王潛道為人剛正磊落,行事坦蕩,雖沒有頂尖修為,僅憑那股浩然正氣,也足夠使他人佩服敬重。
他見蘇蘊娆出現,端行一禮道:“師娘、師弟,仙盟的人忽然到訪,師尊讓我喊你們過去。”
天邊又出現一抹熟悉的黃色,安吟跳下飛劍,急着跑過來:“師娘你沒事,太好了,方才宗門靈脈忽然爆炸,吟兒擔心死您了。”
蘇蘊娆方才受這麼一遭,發絲微亂,衣衫也有幾處破損。
小腿時不時還有刺痛傳來,蘇蘊娆見到安吟便感覺眼睛發澀,心中委屈,竟忘了回複,隻是默默抱上她。
安吟愣住了,小手攀上蘇蘊娆的背。感受到熟悉安心的擁抱,蘇蘊娆深吸一口氣。
安吟略微驚訝,又輕聲道:“師娘,您和江師兄一起回來,一路上是他護着您吧?靈脈爆炸來的突然,宗門弟子都失蹤了不少。”
蘇蘊娆放開懷抱,笑的有些無奈。
她沒有反駁,隻是安慰道:“其他事情有長老處理,你先照顧好自己。”
天色漸亮,昨夜落梅峰的建築毀去不少,微熹的晨光下,空中還漂浮着輕盈的雜塵。
王潛道催促道:“需得盡快前去,仙盟的人正在主峰大殿上等。”
蘇蘊娆腿腳仍有不便,無法獨自禦劍,她自然與安吟同乘前往。片刻後,四人已經來到主峰議事殿前。
王潛道吩咐守門弟子向殿内通報,很快有人将蘇蘊娆扶了進去。
一入殿,坐着的幾位白衫修者便攫取了她的目光。
她萌生種想法,若有一日,旁人也能見着仙盟的人,也會有這種感覺。
這些人氣質絕塵,在人群裡一眼就能分辨出來。
他們素來眼高于頂,天賦異禀。生的如何,已經不重要了,渾身隻剩下淡泊、拒人之姿,令人不覺生畏。
仙盟不愧是修真界衆宗統領,就連派來的幾位使者都是年紀輕輕金丹往上,這些人挑出哪個放任意宗門裡頭,都是不可多得的天才。
蘇蘊娆等人姗姗來遲,座上仙盟特使已等候許久,眉間略微不耐。
“落梅峰上幾人帶到。”領路弟子向諸位施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