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防萬一,餘慶念令用搜靈術巡查附近陌生的靈力,結果也一無所獲。
引發動靜的魂絲沒成功殺了吳瑧不說,被神鏡擋了殺招。
殺人誅心的是,神鏡的力量狠狠拍了男子魂絲一把,本體感受到掌掴,而後鏡子竟然将魂絲收入鏡中。
遠在山腹中的男子忍着斷腿劇痛撐到此刻,眼角蓦然流下一滴淚。
寄所有希望于這縷魂絲,恰巧碰上蒼崇派那兩人,本以為天道仍算待他不薄,到頭來一場空算計。
餘慶仔細在房間觀察了一圈,還是發現點問題。
鏡子救治這位姑娘之後自動卡在她手裡,對着傷口發出淡淡光亮,此前一直逸散銀光,現在光亮呈雪青色。
想不明白索性懶得深究,人沒事就好,他帶上門對外頭人講沒事,繼續在外守着。
吳瑧睡得香沉,哪裡知道短短兩天時間自己在生死邊緣反複橫跳。
意識逐漸清醒,身體動彈不得,夢裡重複在原世界發生的事。
“瑧瑧啊,路上慢些,太辛苦咱就别學了,學點其他容易的,在家多待幾年爸媽養得起。”媽媽跟往常一樣送吳瑧到門口。
作為家中獨生女,從小在開明和尊重式的環境中長大,從來都具備人生選擇的自由權,甚至任性。
就讀古器物鑒别中心直屬大學,保密程度最高級,邊學鑒定技術邊上學。
依學校要求,一直跟家人報備學的考古,上學半年一年的回不了家。
中心大學教授的曆史比普通高等學校的要豐富許多,涵蓋了傳說神話,神器,而她以後要從事的工作方向也與此有關。
學校采用傳承制,一師帶一徒,徒弟既是學生也是助理。
自2029年來,華國各地異象頻出,能人奇士頻繁挂于網上,隐隐有靈氣複蘇之意。
在還未弄清楚個中緣由之前,政·府為穩住民衆不作主動公開,當然這些是吳瑧後來才知曉的。
2029年國慶節過後,所有滿十八周歲的青年都要接受特向體質測驗,吳瑧正是在那次測驗後被古器物鑒别中心直屬大學破格錄取,跟唯一的老師兼師父學習如何鑒别上古時期到末法時代的古器物,為其他更為保密的單位提供詳盡數據。
晦澀難懂是難免的,每天睡五六個小時,學了一年半才略懂皮毛,憑熱愛和努力堅持到了現在。
家中算不上太富裕,離尚行市市區二十分鐘的郊區有一棟小洋房。
父母做點小生意,哪怕什麼都不學在家啃老,對于沒有任何不良嗜好的她來說,日子也可以過得滋潤。
上學後跟父母就見了兩面,媽媽哭了兩次,太擔心她的身體,畢竟從小體質弱。
記事起就吃藥,發燒月報似的每月不缺席,調理身體的中藥沒斷過,長大了體質增強稍微好些,隔月上趟醫院總歸是必走流程,其他方面都算不得吃過苦。
夢中的場景切換到這兒,吳瑧又清醒幾分,隻是身體像被什麼串流在血管裡的力量壓着,努力了一陣仍然得不到松釋。
神經接收到淡淡藥香,心底的恹氣壓下去一些,眼球轉動起來。
三天前早上六點,吳瑧收到老師的信息。
身體不好,從小淺眠,老師說她昨夜從古器物探尋一線小組那裡得到一件珍寶,初步判斷産于承接上古時期和仙神分流時期的中間三千年之間,對填補那段史書上寥寥幾筆的時代可能有裡程碑式的意義。
仙神并流時期的一切之所以比上古時期還神秘,學界猜測可能與仙庭制度、天道束縛、仙神内戰有關,以緻于近幾年才單獨列為一個時序體系,不過這是史學教授們研究的範疇了。
吳瑧接觸到古鏡的一瞬——
落在了這世界原吳瑧的辦公室。
對面同事,也是原吳瑧的領導毫無反應,原主應該是在她來的當場不見的,所以沒被發現換了個人。
吳瑧有些後悔,如果可能,回去了重新選個學校和專業,乖乖待在離家近的地方,爸媽可就她一個獨苗子。
腹部雪青色光芒隐退下去,裡頭的魂絲依舊困于其中不得出。
細碎畫面在外界的曝光中暗淡下去,小命苟住了。
“方才師父您來之前,芳草神女來為吳姑娘細細準過脈,探過經絡,她的确身無靈力,靈根未開,亦無其他怪力,是個再尋常不過的凡人。可是師父,盡管她非異人,這等情形與弟子所學所見相悖。威威天道,道法有章,凡人怎可能看得見、觸得到正經的修道之人?咱們又不是塵世的土方道士。”
“天下奇人異事何多,凡事背後總有道理。你以為這位姑娘超脫道法之外,便疑心天道章法,指不定人家身懷你參不破的本事。”
“弟子受教了。”
吳瑧提起精神細聽,說話人是餘慶和他的師父——蒼崇的禦神道君秦莫。
餘慶的話裡透着疑惑,後者語調慵懶,好像對她有誤解。
吳瑧緩緩睜開一條縫的雙眼合了回去。
心中嘀咕:道法什麼玩意?還說她有餘慶參不破的本事,那麼厲害的話她還會躺在這兒。
對了,這是什麼地方?還有他們對彼此的稱謂,道君、神女、仙君的,拔得也太高了,怪道仙神并流時期,确實夠混亂。
安靜了半晌,秦莫好像嘬了口茶,杯盞輕碰,響起清脆悅耳聲。
“塵世那處老房人去樓空,不過去得急,簡直像咱們前腳到,那兒的人後腳着急逃命,連出入鬼市的令牌都未帶走。還有,千廊坊鬼市開市在即,封仙塔啟用,各處小鬼往來尚行市。留意着,莫要讓那些錯了主意的傷了凡人。”
“凡人?不至于吧,天降道罰可不是鬧着玩的,憑他什麼良鬼妖魔,即便飛升了的真神也得遵守不得碰凡人的生死鐵律吧。”
“前頭怎說的?凡事無絕對,躺床上這位便是個例外,不許别處有例外?”
“弟子受教了。”
吳瑧靜靜躺着,感受脖子皮肉下鮮活跳動的脈搏。死過一回她很冷靜,他們應該不會傷害自己。
但是謹慎起見,還是确認兩人都離開了才緩緩睜開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