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大葉怒目威凜,仿佛殿内六個鐵砧都要向吳瑧壓過來。
“極北之地多冰料,有上古異獸,從未聽說過極地玄石。”他語氣冰冷得要吐冰碴子。
旁邊另一個師傅也說:“是啊,咱們十年前還去找萬年玄冰了,整片地域翻了個遍,未曾見到過新奇的物料。”
“你們下水了嗎?”吳瑧問。
後說話的師傅:“自然!”
“多深?”
“千米。”
吳瑧認真回憶:“不夠,至少三千米。那東西不難找,你且尋有斷層的冰川,找到附近最近的冰山,潛下去到冰山底看看,若有黑點便繼續下潛,不出四千米絕對找得到。”
也難怪他們不知道,這東西在原世界要到仙門林立的時期才有記載,在那之前似乎未被發現。
蘇大葉丢開錘子,沉聲道:“最好真有其物,否則你是道君他老娘我也把你攆出去。”
吳瑧理解稀有材料對于一個鍛造師的誘惑,哪怕它從自己有看法的人嘴裡說出來。
“請便。”她道。
蘇大葉走以後,吳瑧在王宴的帶引下逛了圈器殿。
真正火熱的是鍛造坊,十鼎熔煉爐全天不斷地煉制器物,從兵器到生活用具,竹節壺就産自這裡。
用熔煉爐效率高,隻需要把原材料放進去,或者按一定的順序依次放入,用靈力輔以高溫熔煉,還要注入使用者的靈力,對煉器師的縱法細膩度有較高的要求,做出來的器物與使用者天然有靈性默契。
傳統的鍛造法更趨向保留器物的本源靈性,若原材料靈性霸道,往往不好駕馭,适合修為較深的人。
如果想快速積攢靈石,肯定要用效率更高的辦法。
最暢銷的器物是劍,鍛造坊有一鼎爐對外開放,蒼崇弟子排着隊用,吳瑧排到了一個半月後。
一柄普通的靈劍幾百到幾千靈石不等,品級越高材料越稀缺,縱法能力也要求更高。
要想在萬劍叢中脫穎而出賣幾十萬的高價,她一個新手不大可能。
王宴說有個從七十年前進蒼崇就研究鑄劍的弟子,到現在也隻能熔煉出馬馬虎虎三五千靈石的中品。
但是做其他的靈寶,除非有人定,否則推銷不出去也很麻煩。
就當她以為第一桶金可能會很少時,蘇大葉回山莊了。
準确地說,他有些狼狽地回來了。
書上所學終需實踐,老師教什麼地方可能有什麼,但教不了鎮守的靈獸。
吳瑧忘了這茬,靈物周邊大多鎮守着靈獸,有的極難對付。
蘇大葉在冰川底跟一隻冰川兇□□了手,差點被卸去半條胳膊。
吳瑧解釋自己真的不知道那裡有兇獸,蘇大葉不以為意,“富貴險中求,正常。”
他從珍寶袋裡小心取出一堆奇奇怪怪具備靈性的東西,吳瑧一眼認出極地玄石。
蘇大葉一拍掌,“我就知道是它!”
如此一來,吳瑧賺到的第一桶金居然是價值不菲的咨詢費——二十萬靈石。
她立馬打開新思路了,鍛造難的話,當咨詢師賺靈石也不錯。
一天下來,她到山莊裡的靈石莊換了一塊上品靈石,價值百萬。
本想如法炮制,但是目前他們缺的稀有材料就那麼些,有的地方一說出口,聽者急急搖頭,鍛造狂如蘇大葉也不會拿自己的命開玩笑。
而且他說:“那些靈獸并未入塵世禍害凡人,也沒招惹修道者,不是惹不起,有的脾氣太大,不跟你鬥個你死我活取不了東西,實在不能為了一己之私枉殺獸命。”
吳瑧一心想着賺錢,沒考慮到這麼多,到後來也不再輕易說某些稀有材料的下落。
萬一被有心人聽了去,她便間接作惡了。
蘇大葉見她确有幾分真章,認錯态度又誠懇,一下子改觀不少,願意帶她學一學鍛造的本領。
第二天大早吳瑧來得很早,不過前腳剛踏進殿門,後腳餘慶向蘇大葉報備了幾句,她就被叫走了。
隐約聽他跟蘇大葉說上回去了趟君臨洲,有神器方面的事請教吳瑧。
餘慶帶路到山莊西北角,岫澄河上遊,鹭羽湖旁,一排巨柳倒映在亮閃閃的湖面,參差交錯,遠遠望去就像白鹭的矛狀羽。
觀賞位置絕佳處,欣長一人坐在小塔前飲茶。
湖對面行過一個長袍拂葉的道長,右手腋下夾着本厚典籍,同樣往秦莫那個方向去。
吳瑧跟他前後腳到,秦莫讓餘慶去莊外山林裡找找白逐,後者咕哝道:“又不好好修煉。”
“坐吧。”他對那位道長還有吳瑧說道。
兩人點頭微笑,算打過招呼。
不等秦莫示意,道長開口道:“禀道君,您讓弟子查閱從前塵世提上來的弟子,近兩百年攏共兩位,皆已仙逝。”
“哦?什麼緣由?”
秦莫給他遞去一盞茶,道長起身半躬身雙手接過。
吳瑧作為一個現代人沒那麼多禮儀可拘,隻道了謝,反讓道長愣了一瞬。
隻一瞬,道長便神色如常道:“回道君,死因都蹊跷。頭一個喚烏銘,一百九十多年前由凰丂神君選入,在帝君殿服侍,因犯戒律被送往酆都羅庭山,三年未出判死。具體緣由未載。”
他說着翻開手中的本子,秦莫擺手表示不看,讓他繼續說。
他道:“第二個喚骨笙,六十八年前由凰丂神君選入,起初在星元殿,後經引薦去了神龍谷,再往後便列入失蹤弟子名錄,超五十年未得行蹤,今年判死。”
秦莫聽完,隻淡淡“嗯”了聲。
道長垂眼等秦莫示下,後者讓他喝茶。
他畢恭畢敬飲了兩口,收回手拘謹地坐好,又道:“調動弟子名錄要承報主掌,帝君閉關不便擾,弟子向蒼梧神君報了,他說知道了。”
“星元殿那邊,星元神君說當年他點撥過喚骨笙的那名弟子,後來這人偷拿神器千悲鐘,間接導緻神器損毀。帝君知曉此事後念她無心之失,便做主讓人出蒼崇,去神龍谷做普通仙侍。”
“嗯,知道了。”
道長沒其他事彙報,起身作揖:“弟子告退。”
吳瑧生忍着等人走遠,激動道:“骨笙就是并蒂雙花中的一朵啊!”
“穩住。”
秦莫小抿一口茶,杯盞發出的聲響在剛才那位道長手中擁簇緊張,在他手裡乖順得像捋順毛的靈寵,不多不少兩聲,清脆悅耳。
“王佳婧的事到此為止,她姊妹骨笙失蹤,即便要查也摸不到根源。她和時硯結果已定,我們活着的人何必為一個真相自苦。”
隔着朦胧茶霧,秦莫的淡然不達眼底。
吳瑧不明白,既然不重要,幹嘛把她叫來特意讓她知道。
她試探問:“那就——按下不提,再說吧?”
“至于物合,關押在戒律堂,她甯死不認與黑雲族有瓜葛,不過光殘害同門那一條也要時間查,可能沒法太快給你結果。”
其實這個結果對吳瑧來說已經算個結果了,人家堂堂天緣地母,蒼崇主掌之一,還能真定罪?
“知道了,那我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