頂部三個洞口垂着絲絲縷縷的藤蔓,被風吹得枯黃。
從洞口出來,杜蘅也露出茫然的神情。
他們身處峰頂,一面連着群山,另一面是絕壁斷崖。
來路隐在叢叢翠翠的山林背後,卻不像神龍峰。
邊界沒明顯的朦胧景象,秘境邊界與外界可見的景象幾乎完美融合。
結界陣設得非常巧妙,即便過哪處林子闖進來,不站在斷崖峰頂,很難意識到自己入秘境了。
“這處秘境倒不以困人為目的,即便有修士闖入,搞不好神不知鬼不覺便出去了。”餘慶跨過峰頂的岩縫,往崖底探看。
“師父,銀娘,你們看,下方有什麼東西翹出一角。”
銀娘探頭:“不就是一段樹枝嘛。”
“不是,再往下看。”
岩縫裡稀稀拉拉擠出枯枝,離崖頂百多米。
某段枯枝下方十餘米的位置,隐約露着什麼建築的檐角。
一行人躍出岩壁下來,靠近了才能看清,崖壁被鑿出一方魚嘴張開狀的半露岩台,像水榭亭子,砌了屋檐。
他們看見的是伸向岩壁外的一角,磨損得不成樣。
另一角掩在樹叢下,還能勉強瞧出卷翹的形。
吳瑧爬上去搣了點木頭屑,輕一碰,整塊木頭掉了下來。
“額,抱歉,我不是有意破壞文物。不過這木頭挺古怪的,這麼不經碰,自然風化的情況下應該早腐爛了,内裡卻沒蛀空。”
“這種情況隻有一種可能。”秦莫繞過靠欄躍到旁邊的岩壁上,手指插進岩縫裡摸索,扯出一小段堅韌的靈絲。
“裡面有靈網固定的痕迹,有人用法術維持着原貌,不知出于什麼原因,施術者放棄了後續的維持。”
崖壁下方幾十米處的水痕表明寬闊的谷裡曾經流淌過大河。
現在幹得沒一點水漬。
餘慶朝下來的崖面比劃丈量,“師父,我們現在所處的地方,會不會在養大鲵的池水底部?”
他一說,還真像這麼回事。
離崖底還有很深的距離,秦莫招呼五人到下面看看,似乎還有處人工挖鑿出的半露天岩洞。
吳瑧湊過去,就在下方三五米的地方,黃色帆布的一角被風帶起飄到崖外。
她跟銀娘身後踏行下去,果然看見岩洞。
隻不過這處的更深,内裡不見光。
洞頂被一塊嵌在岩壁中的大石蓋着,能遮擋不少風雨。
洞口邊祭奠用的黃帆布爛得隻剩半塊,支撐幡布的木架用藤條綁在地面自然生長的石筍上。
炫彩靈光急速飛轉一圈,落地化人說道:“結實,不會塌。”
西斜的陽光淺淺地照出石洞中的石像,獸面獠牙,模樣可怖。
洞深處左右兩側石階通往石洞上方封閉的中空大石内部。
秦莫喚出靈燈探路,他和鐘延要低頭才能勉強站直。
大石内靠崖壁的一側塞滿了大石塊,另一側應該是人工鑿出的矮房。
做成圓洞的形狀,沒安門,也沒腐爛的門框的痕迹,矮房密不透風,人要進去隻能用爬的。
“古時候就住這種地方?”這樣狹小的空間讓人覺得壓抑,吳瑧隻想快點出去。
“不是住人的。”杜蘅道,“靈獸的窩棚,洞口用封禁陣做門,外頭的空氣能進來。”
餘慶也不大喜歡這地方,略停停打頭從另一側回到岩洞。
“這麼說供奉的這尊是獸神,想不到神龍谷秘境還有馴獸道人。”
杜蘅跪在地上,很虔誠地拜了三拜,他起來說:“我們河靈部古時傳下話,若在山中遇馴獸道人定要珍重相待,這裡很可能是沁川故址的一部分。”
吳瑧:“什麼個由來?”
杜蘅:“其實我是河靈族的旁支,沁川先民是我們後代對先祖的叫法,神龍谷山高谷深,水源豐沛,曾經的沁川族擅養靈獸,繁榮強盛,後來不知怎的突然消失了,至今是個謎。”
吳瑧低頭思索,沁川族、君臨洲、鐘山,遭遇這麼相似。
秦莫蹲下抹了把神獸像案前的燭油,回眼望沒爛完的黃帆,道;“這裡有人來,不過東西換得不大勤快。”
“神君你是說,沁川族可能還有後代活在世上!”
杜衡本就明亮的眼神在燈盞照耀下更加炯炯閃爍,看他的樣子不像刻意演的興奮。
“肯定有人在維持秘境,是不是你說的這種情況便不得而知了。”
秦莫走到懸崖邊,剛要踏行往下便頓住半身。
餘慶手指雨點般落下,“亮亮亮亮。”
綁在秦莫腰側的嘉吳帝君的卷軸亮了,在洞中顯得格外明亮。
“環神結!”銀娘跟着激動起來。
古老的卷軸終于有反應,大家瞬間打起精神,疲憊一掃而空。
“不對啊,它怎麼又不亮了?”餘慶差點給卷軸跪下,趴在洞口上下左右掃了一圈。
“神草在移動。”鐘延插了醍醐灌頂的一嘴。
一時間洞中的人像寄養在崖中的爬行動物,從岩洞中沿着崖壁飛往各個方向探查。
吳瑧才往崖底去,往原路禦劍飛行上去的飛聞劍“啾”一聲直直墜下。
餘慶剛大喝“站住!”又拉了個長“啊”也往下墜。
吳瑧接住飛聞劍,聽秦莫傳音道:“幫我接下傻徒弟。”
“你太看得起我了吧。”
話雖不自信,但動作很實誠,吳瑧借力彈起身形,穩穩接住餘慶。
“跟來。”
這回說話的是鐘延,他和秦莫各帶了一人飛往河對岸的山頂,在他們前面,一道白影急急掠過山崗。
“你自己攀岩壁穩住身體呀。”吳瑧道。
餘慶快哭了,目光一觸深不見底的崖底即收,“我受傷了,不知丹田被阻滞了還是怎麼,喚不動靈力。”
吳瑧:“……一招即敗啊?太給你師父長臉了。”
“我——吳瑧,你變了。”
“嗯?”
“你好歹是我師父領進蒼崇的,倒反天罡欺負我了。”
“額——”
吳瑧始終保持着美救英雄的姿勢,但是他們兩個搭配在一起——
透出那麼點不對味兒。
她收了飛聞劍,抓起餘慶的後領,深呼吸,在陡壁躍了三五步,劃起一道優美的弧線,往對岸淩空踏行去。
餘慶眼神破碎,“你你,你在幹嘛?!”
“不明顯麼?帶你飛。”
頭一回懸空踏這麼高,鐘延不在旁,吳瑧有點發怵,視線沒敢往下移。
但是旁邊多了個易碎的仙君,她反而沒這麼害怕了。
“我有劍啊我有劍,你禦劍飛行吧!”
不怪他害怕,淩空踏行跟禦劍飛行完全兩個概念。
禦劍飛行本質上是禦物飛行的一種,人與靈寶配合,實在不行人沒力氣了還能借靈寶的力量飛。
淩空踏行完全依靠本身的力量,遇見餘慶的第一天他就說過,真神之下隻有化通境的拟寒帝君和秦莫可以自由來去天地間,可見這道法術難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