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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2章 非常之道[番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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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哪個大師兄會抛棄師弟們去做官?還一考一個狀元,你這麼厲害,怎麼又灰溜溜的回來了?權力的滋味兒嘗膩了,你想回來博取誰的同情!”

“你盡到半分作為大師兄的責任了嗎?師父生病時,你在嗎?從小就想着考試,入京,做官,我還以為權力有多好,能分了你的心。”

“沒想到去了長安才知你都混成了什麼樣。青蓮,你真令我看不起,你這個背叛者,沒資格做我的師兄,更沒資格繼承師門!”

……

李一塵垂眸不語。

親近之人,原來也能化出錐心利劍。

也許是人之常情,終歸叫人心寒。

不自覺握緊了腰間的寒月劍,李一塵緩緩轉過身,面向院中的一切。

天已經黑了,房内始終一言不發,隻聞到袅袅檀香,繁星下,師弟青硯滿臉怒氣,卻好像與那個哭着追上自己的孩子愈發近了。

于是李一塵又淡然地笑。

“你受苦了。青硯。這次回來,别再走了。”

寒月銀光,草木萋萋。

山頂上,風吹過,懸崖邊,一白衣人随意坐着,身旁,還散落幾個空酒壺。

細碎的歌聲,消沒在逐漸停駐的風聲中。偶爾又高昂起來,接着響起叮叮铛铛的敲擊聲,撥草一看,原是那碑前的人拿着劍在劍身上輕叩。

他唱着不知名的小調。

唱罷,歎了口氣,對手中的劍輕言細語。

“蜉蝣之羽,衣裳楚楚。心之憂矣,于我歸處……蜉蝣掘閱,麻衣如雪……好月寒,你說這世間難道真無長生之法嗎?”

蓦然自己笑出聲來,李一塵喟歎一氣就地仰躺了下去。見頭頂,群星閃耀,浩瀚生輝,光芒連接宛如一條條潔白的絲綢緞帶,又像一條條指引的路,沿路前行,可前往人想去的任何地方,忽然想,也許那就是天上的仙人飛過的軌迹。

腳跟一踢,土塊混着石子滾下懸崖。

若即刻羽化飛仙,隻需踏出這一步。

多簡單,他也許看到了漫天神明在向他招手。

可他眼中又絕無向往。

是為什麼呢?

恍惚間想起那日與師父的對話。

“想要成功,難道就必須不擇手段?”

“是。謀不義之财不正之位必須如此。”

“可我隻想學父親那樣做個好官,施展才能造福百姓啊。”

“道不同,不相為謀,亦各從其志也。可權與劍不同,無法完全分割,其中原委你應該曉得。不然,也不會辭官了。”

“……是。是月寒救了我。”

“那你現在還追求長生嗎?”

……

李一塵還記得那天自己的回答,他說:“我才知道,原來我所求的從不是什麼長生。”

亦記得那日師父望着他欣慰的笑。

那是他第一次終于懂得了師父的教誨,懂得了為何師父不希望他入仕,亦點頭同意了。

比起強迫,親身經曆更重要。

所以也同意了青硯前往長安尋找自己,尋找那個答案吧?除了一開始,李一塵感受不到半分驚訝,畢竟師父從來待他們一視同仁,畢竟他輕舟已過萬重山,邁過了心底裡最難的那道坎兒。

月色下,他捧起身旁的劍輕輕一吻。

許是與師弟的對話讓本已安靜的回憶變得躁動起來,此夜,李一塵于夢中回到了那年。

他正式入仕為官的那年。

翰林院裡忙的人很忙,閑的人閑出花兒來。

他有想過去更好更能發揮實幹的職位,但沒想到去了翰林院,除了殿試那天見過皇帝一面後直到辭官才匆匆最後一見。

他的為官生涯,全權由宰相做了主。

宰相就是他的皇帝。

皇帝家,自是雕欄畫棟,堆金積玉,華麗異常。可惜與在翰林院裡一樣,他也隻能幹些與理想毫不相幹之事。

寫詩逗趣,弄花遛鳥。

父親所說的神聖都是假。

比起匡時濟世之傑構,瓊章天葩之贊頌顯然更得仙人眼。

有了瓊瑤,自然得有盛放之器具。

仙人的住所,他來不及細觀。

拂開重重紗幔,光線也越來越昏暗。腳下鋪的地毯軟得幾乎要跌跤,李一塵越走越忍不住想,宰相大人真會在這種地方辦公?

明明那于小子說的是吃飯,怎麼丫鬟卻将他領到了這名為老爺辦公之處?

說什麼秉燭夜談,他在朝為官,宰相也在朝為官,傳到皇帝耳朵裡還不知要變成什麼樣,然而想起那從未得見的皇帝,李一塵定定神,心想今晚可能就是個日後面見天顔的機會。

思及此,不免握緊了匣中數篇文章。

終于在路盡頭看見嵌鎏長案前的太師椅上坐着個人,正埋頭書寫看不清樣貌,但垂下的長須跟大指拇上的玉扳指表明那就是當朝宰相。

他李一塵未來濟世安民的第一站。

房中安靜過甚,唯紗籠裡的火芯子偶爾一兩下噼啪聲,似察覺到有人前來,宰相停筆擡眸,鷹目直視來人。

李一塵不卑不亢地上前作揖。

“拜見大人。下官翰林院待诏李一塵。”

禮畢兀自起身,即使宰相未叫先起;原地站如松,跟有無看座無關,畢竟昏黃的光線能遮掩阻礙的僅僅是肉眼罷了。

“呵、”

宰相忽然笑出聲來。

“這不是狀元郎嘛!可叫我看着真人了!”

說着一邊起身想湊近細觀,一邊嘴裡誇贊,将李一塵贊得天上少有地上絕無。

“面如冠玉,文采斐然。好少年,好兒郎啊!你的容貌與你的詩篇一樣動人。”

“大人謬贊了。”李一塵側了側脖子,不動聲色的退後一步。

察覺到他的抗拒,宰相笑了笑,裝作什麼都沒發現,不過微微俯下的腰略略擡起,給彼此一個更安全的距離與空間。

“我那犬子嚣張跋扈慣了,平日裡定常惹麻煩,你與他都在翰林院,可要多擔待些,莫與他一般見識。”

極平易近人的語氣,且笑着,讓一張肅穆的臉都生生醞釀出柔和、可親的慈眉善目。

李一塵隻退後一步再次拜服。

“虎父無犬子,大人這話折煞下官了。”

理什麼假鳳虛凰,管什麼真假摻半,這官場同欲海,那兒樹倒猢狲散。

人生在世,要做就要做最難的事。

宰相回到案前,沖李一塵招招手。

“原來這心性也是第一等的好,狀元郎,你前途不可限量啊。來來來,不如幫我看看這篇賦辭藻如何,意象如何?”

說罷撫須長笑。

“說好了,重重有賞,老夫絕不吝惜。

爽朗的笑聲,華貴的穿着,以及那心懷天下的氣魄,也許表現亦不足,高位如樹上莓果,隻要能解渴。

酸一點也沒關系了。

想了想,李一塵腳步微動。

屋外,月明星稀,屋内,唯東北角有一圈幽深的昏黃光暈。枝頭烏鴉轉了轉腦袋,似乎聽到裡面有竊竊私語。然而房門皆緊閉,紙窗上本該顯現的倒影也被層層紗幔給暈染去。

“呼啦啦——”

歪頭看上片刻,烏鴉亦拍翅飛離枝頭。

李一塵還在盡心推敲着宰相的作品,他斟酌用詞,拿出十二分的認真對待,接着取出自己一早準備好的裝在匣子裡的詩作,恭敬交予宰相評鑒。

“聽說大人精通文墨,不知下官可有機會得到大人的墨寶?”睜着充滿期待的眸子,李一塵彎唇一笑。

他風姿清逸,宰相看了亦賞心悅目。

畢竟這容貌,也在選人用人标準之列。

“好孩子,你要多少有多少。”

宰相愈發高興起來,目光幾乎膠着在了李一塵身上,整個人也輕輕俯下去,隔着一道細細的銀河,附耳貼面,可看到眼前人細膩的肌膚,能聞到他身上始終存在清新淡雅的熏香。

瑤環瑜珥,沈腰潘鬓。

人間至寶,不外如是。

見宰相越靠越近,李一塵亦看到了他領口裡未被玄袍完全包裹住的紫紅色亵衣。

李一塵蹙眉,正想退離就忽然被宰相捏住了手腕兒帶進懷裡。

慌忙掙脫,因習武之人素來的警覺,也為實在被此時發生的事搞懵了腦子,李一塵想不明白,一直以來認同的尊卑君臣觀念又禁锢着他,愣神之際,一雙晶亮的眸子被身後紗籠照映得愈發水潤。

看,多麼像驚慌失措。

宰相被勾得露出邪笑,另一隻臂膀向後攬住了李一塵的腰緊扣,一面俯下身肆無忌憚地在李一塵臉龐、頸側、胸前嗅。

“好孩子,你想不想離開翰林院?想不想建功立業獲得更大的成就?那就聽話,聽話一點就好了。”

說着宰相急切地扯開自己的衣領,大片刺目的紫紅色襲來,李一塵驚駭不已,因為這裡面居然是一件薄透紗衣,繡着牡丹紋樣,很明顯是婦人才用的閨房之樂。

“這樣,你先從我一次,然後我們換着來。你看啊,我連東西都準備齊了。好孩子,你快急死我了……”

通往成功的道路上究竟需要些什麼?

是經天緯地之才能,還是鐘鳴鼎食之煊赫,亦或者,曲意逢迎之順從?

一切他此時尚不清楚。

猛地推開了身上的男人,李一塵退至屏風後,習慣性摸向腰側,卻又摸了個空。

宰相倒在太師椅上,似毫不意外般笑着慢慢爬起身。然後他看向李一塵,像看自己不懂事的孩子,像看利爪下瑟瑟發抖的老鼠。

一場遊戲,一派從容。

“好孩子,你能逃到哪兒去?快些回來。”

似呼喚,似索命,李一塵站在屏風後環視四周,發現除了強行劈開窗子,别無他法。

沒有武器,他照樣縱橫江湖。

可問題是,這裡并不是江湖。

他還沒忘記自己一開始到來的目的。

“我不缺錢也不缺權,我隻對新鮮漂亮的東西感興趣,就比如你。好孩子,不如與我耍耍,我保證拿着你寫的那些文章到聖上面前給你求一個好職位。你看,這是不是太劃算了點兒?”

愈發近了,拂開紗幔,宰相正望着他笑。

“你以為你那個狀元是怎麼當上的。”

“轟——”

耳邊炸起一道驚雷。

李一塵猛然睜開眼,發現烏雲陰沉,不時竄出一兩道銀白的閃電。

他躺在懸崖邊睡着了。

看來,是要下雨了。

拿起一旁的寒月劍起身,李一塵步伐微亂,辭别了父親的墓碑循着來時的路返回别院。

還好,到屋後,雨才打下來了。

半夜,漆黑無垠,卻被閃電照映,慘白短促的一幕,閉上了眼也感覺得到。

但他實在是太困了,一沾枕頭就睡着了。

區區閃電暴雨,能奈我何?

夢中,出現月寒安睡的臉,他不覺癡癡地看。

長發都交纏在一起,好像怎麼理也理不開。直起身半坐,發現那些發絲還挽留着,甚至粘了幾縷在身旁月寒的面頰上。

他放平呼吸,輕輕挑去。

卻還是将月寒吵醒了。被月寒握住手腕,茫然的看。

看得他心底一片柔軟。

“月寒,醒了?”

再之後,李一塵便睜開了眼。

醒來時,天光大亮,已接近午時。

陽光刺眼,使他不得不擡手遮擋;耳中轟鳴,似乎還回蕩着那些被贈送的忠告格言。

“我有治國策!”

“如兒童遊戲!”

“我乃天子門生!”

“隻需歌功頌德之人!”

“呵呵——好孩子,你有一張臉。你的樣貌頂頂好,曆來狀元中數你最俏。”

“大人怕是還不知在下的手段。早知如此,我當初就該去考武狀元。”

“哈哈哈哈哈——傻孩子,你就算當了大将軍又如何?聖上最是猜忌武将,和平年代把你下放到最底層永無翻身之日,到了戰時呢,就要你繼續躲着看文官幫你遞投降書,不戰而屈人之兵呢!”

“盛世亂世都有其生存之道,偏偏你這樣的剛烈性子,是什麼時候都活不下來的。”

“除了順從我,你别無他法。”

……

李一塵蹲在河邊洗了把臉。

甩了甩腦袋,好不容易才将頭腦清醒。

這一夢實在太長,太沉,到現在都似乎有些回音在盤旋。好在山中鳥鳴叽喳,不一會兒就将雜音都驅趕走。

然後他直起身往道觀緊趕慢趕。

昨日裡走得還是太急,沒有考慮周全,李一塵覺得後悔,暗惱自己又不是不知道青硯的性子有點軸,而且昨日那般态度,的确不像個好師兄。

罷罷罷,到了跟人好好解釋一番吧。

李一塵隻能這樣勸慰自己。

但是沒想到到了道觀前發現門敞着,裡面黑壓壓的圍了一院子人,皆身着統一制服,覆面佩刀。隻當間兒簇擁一人,着華裳戴玉冠。

“老道長,你就交出來吧!”華服男子懶洋洋道。“交出來,一切好說。”

“師父……”青硯慌亂退後,盯着華服男子,不時回頭看一眼,似征求,似恐懼。

但道長端坐在蒲團上閉目不言。

“哼、”男子甩甩袖,不耐煩。“既如此,就别怪我毀了你們的老巢。上!”

一聲令下,李一塵也看清了那男子樣貌。

宰相之子,他曾經的同僚。

一擁而上的殺手,青硯艱難應對,就在此時,耳畔忽傳來嗖嗖嗖地破空聲,聽起來像箭,衆人皆舉起武器格擋。然而那漫天湧來的聲音并不是箭,隻是無數片綠色的葉子,每一片,都尖端正對,環繞無色氣旋,看起來竟是像孔雀翎發射時的狀态。

“啊啊啊——”

數聲慘叫四起,渾身噗呲一聲紮進肉裡的葉片,威力不大,卻足夠刺痛。

特别是還要保護一個毫無武功之人。

“廢物!”

于公子生氣地推開擋在前面的幾名殺手。

盡管,他們已變成刺猬,渾身是傷。

“葉子而已,葉子而已啊!你們怎麼搞得?再這樣就别想拿到銀子了!”

對着手下罵了一通,于公子方轉過身有空面向剛飛身而來忽然出現的人。

“李一塵?”

于公子挑眉一驚,笑了。

“好久不見啊。怎麼,這跟你有關?”

“師兄……”

青硯握住了他的手臂,想阻止他再前進。于是李一塵拍拍他的手,以示安慰。

“于待诏,你是在翰林院裡混不下去了跑出來玩兒嗎?打打殺殺,可不适合京城的少爺們。”

“呵、”面對他的嘲諷,于公子嗤笑一聲,并未放在心上。

“闊别數載,當刮目相看,這一次,我就不跟你兜圈子了。李一塵,我知道你師從這裡,還多虧了你師弟帶路,我才能找到你們這名不見經傳的小山頭。朝廷正在搜集天下武學,不如第一站,就由你們這小門小派開始算?哈哈哈,放心,朝廷不會要你們的命,隻要乖乖配合,還有重重賞賜呢!你看他們,都是踴躍參加的能人異士。朝廷,需要更多人建設。”

說罷,那于公子邪佞一笑,向李一塵伸出手。

“你也可以參加,李一塵,你不是一直想建功立業得皇上賞識嗎?這就是個好機會啊!怎麼樣,加入吧?隻要你交出門派所有武學秘籍,我就保你重回皇城,手握權柄,成不世之功。如何?”

頑戾隐退,人都會成長,可邪肆不改,比之乃父,更多些猖狂。

李一塵冷笑。

“當初我就該将你父親一劍刺死。”

背着光,李一塵神情冷凝,目光死寂,然而話鋒一轉,唇角微勾,悲憫油然而生。

“不過讓你交待在這兒,也是一樣的。”

他滿目嘲弄,那于公子被激怒,卻也并不相信李一塵會下殺手,畢竟他若真是恨,當初就不會隻是辭官了事了。

皇權之下,他李一塵命如蝼蟻。

于是退至最後,隐入人群,把打架的事兒留給這一院子會武功的江湖草莽。

打算是很好,但今非昔比,人不要太自信。

“青硯!”

李一塵頭也不回地喊了聲身後的師弟,望着眼前蠢蠢欲動的人潮,勾唇一笑。

“師父說學武是為了保護師門,保護自己想要保護的人。此刻,便是最好的時候!你還在等什麼?我們一起上,今日,咱們兄弟倆并肩作戰!”

他知道他此時一定混亂極了。不過同門兄弟之間,有什麼不能慢慢說、好好說?

一切,來日方長。

“師兄……”

青硯亦聽得眼圈發紅。

其實說出那些話之後他就後悔了,一夜輾轉反側生怕師兄與自己再生了隔閡。

他不顧師父的教誨非要前往長安,結果惹來這一場麻煩,說到底,都與他脫不了關系。

他有什麼資格怨怪師兄?

明明師兄才是受害者。

“好……師兄,這一次,我們終于可以一起并肩作戰了。”

李一塵輕笑,他聽出師弟話裡的顫音。

“又要哭啊?不然還是先等等吧!”

說罷,握緊劍一往無前。

少年曆江湖,鬓邊雪兩行。

李一塵從前對殺人一直處于混沌狀态。從小學習的儒家思想告訴他殺人是不對不好的,可是,這滿身武功難道就隻是為了自娛自樂?

他天性自由,向往遊俠,卻偏生自小便為日後進入官場而準備。于是他想要長生之法,更期待日後功成,名遂,身退得道。

師父說道不同,不相為謀,亦各從其志也。可權與劍不同,根本無法完全分割。如果有一日那官場能夠清明純粹,才真是見了鬼。

是啊,他的路從一開始就錯了。

注定失敗的路,哪兒會有功成名遂,又如何身退得道?

那些入世出世的神仙,他也許真的不必向往。畢竟他真正該走的路,很早以前,便鋪陳在腳下。

隻是他發現得有點晚。

兄弟齊心,其利斷金。

那些招募而來的能人異士不過是各大門派不要的弟子或者外域來的心機莫測之輩,根本不入流,也不必放在心上,雖然數量多,比起軍隊,又算得了什麼?

普通人中尚有萬人敵。

難道他們習武之人會更差?

沒過多久,院子裡各處便東倒西歪地躺了大半人。李一塵看向門口,發現那于公子早已跑了出去狂奔不止。

于公子跑得丢盔棄甲。華服亂了,玉冠歪了,過長的衣擺還絆倒了他摔成狗啃泥。

不行!他絕不能死在這兒!

回山下,山下有将軍的人馬,将軍會救他!

可是,哪兒有那麼簡單?

就在他爬起身想要繼續跑之時,身後打來的數片綠葉如尖刀般将他整個後背都紮穿了。

“啊啊啊——”

林中,回蕩慘叫。

一隻腳順時按住了他極力擡起的頭顱。

“于待诏。”

李一塵俯下身,聲音愈來愈近,愈來愈輕。

“當值期間,你就這麼走了,不妥吧?”

舉劍欲刺,腳下的蝼蟻卻還在多話。

“你敢殺我嗎?李一塵,你殺了我就是與整個朝廷作對!敬酒不吃吃罰酒,你趕快放了我!我保證還能履行剛才的承諾!”

李一塵輕笑,眸光潋滟。

“你若真是有這權力,就不會出現在這裡了。你家中出了點兒事對不對?讓我想想啊……比如,你爹死了。”

話音落,腳下的蝼蟻掙紮激烈。

“你怎麼知……這關你什麼事!”

“這的确不關我的事。”李一塵笑道。“今天出現在這兒的無論是誰,都得死。”

“你不能殺我!李一塵,你不怕殺了我之後招來更多禍患嗎?你隻要交出秘籍就沒事啦?哈哈、平步青雲,還是從此被朝廷追殺,你要做出正确的決定啊?啊哈哈、”

蝼蟻越說越癫狂,也許是明知自己會死,偏生還存希望,兩相交鋒之下,表現出令人厭惡的狀态。

李一塵懶得再理會他。

“多謝你提醒,去地底下繼續操心吧。”

不遠處,青硯持劍待立。

叢林上空,又飛出群叽叽喳喳的鳥。

此事,告一段落。

兄弟二人并肩返回師門,這一小段路的時間裡就決定好了所有屍體的去處,那就是通通丢下山崖。不過青硯低着頭,顯然還自責得很。

李一塵剛才就大緻明白了事情的來龍去脈,然後覺得這事怎麼算都不能算到師弟頭上,畢竟那是朝廷要做的事,他隻是碰巧。

“非要說的話,你跟我說的那些話的确好傷人。”攬過二師弟的肩,李一塵蹙眉癟嘴,做一副哀傷表情。

“好師弟,你難道真那麼想?”

“師兄!”

青硯急得支支吾吾。

“我怎會……你永遠是我最好的師兄!”

李一塵撲哧一笑,伸手揉了把師弟的頭。

“乖。”

一年四季,冬去春來,回頭想想,時間确實走得飛快。收到月寒來信時,李一塵捧着信眼含笑意的看完,心中對月寒的思念達到了頂峰。不由得連連閱讀幾遍,愛不釋手。

正要重新折好揣回衣襟裡去時,就被不知從哪兒竄出來的小師弟青爻一把奪去。

小娃娃見風就長,已到他手臂位置,武功也一直練着,李一塵一時不察,手中的信就去了别人那裡。

“青爻乖,快把東西交給我。待會兒師兄帶你下山玩兒。”李一塵熟練地誘哄道。

然而這小崽子早已不是初見時那個一闆一眼的金童子啦,李一塵簡直要懷疑是不是自己的教育哪裡出現問題。

“你笑那麼奇怪在看什麼?”青爻晃了晃手中的信紙道。“哼,我也要看。”

青爻低頭拆信,李一塵眼疾手快迅速出手,一招就制服住不聽話的娃娃奪回了信。

“你耍賴,你偷襲!”

青爻被按着怎麼蹦也夠不到,李一塵見他似是委屈,便微彎下腰壓在了人肩背上笑。

“怎麼,你剛才那就不是偷襲了?傻小子,這麼想看,就讓别人給你寫啊,你要收不到,才是沒本事呢。”

“我不是沒本事!”青爻動彈不得,急于想證明自己的能力,臉都憋紅了。

“哦——”李一塵拉長了調子調笑。“原來你很有本事,那實在是太好啦。”

觀裡的事已收拾得差不多,一日清晨,師兄弟三人齊聚門口,做最後的道别。

青硯很明顯舍不得他走,青爻倒是乖巧的把包袱遞給他。見這情形,李一塵無奈一笑,少不得開口又要多安慰兩句,然後對青硯提起那日師父的遺言。

就在他們解決了麻煩返回師門時,卻發現師父垂着頭端坐在屋内的蒲團上,早已沒了生氣。

也許老人家早已窺見自己的命數,是以用劍在地上篆刻下。

若夫修道,先觀其心。

若夫存真,先擇其道。

短短四行字,再無其他,但在場三人都明白了他老人家的用意,不過表現出來的略有差别而已。

青硯跪在師父腳邊哭泣,青爻怔怔地盯着地上的字,而青蓮,他默默做下決定。

“是啊,我必須得走。”

李一塵上手拍拍二師弟的肩。

“我知道你一直以來都腳踏實地,想好好學劍想保護師門,青硯,如今師父不在,我也要走了,這裡,還有青爻,就拜托你了。另外,朝廷不會善罷甘休,遲早卷土重來,你要小心,别硬撐,保護好自己。”

青硯紅着眼眶點頭,李一塵瞥開眼彎下腰,伸手拍了拍青爻的頭。

本想同樣交待些什麼沒料到那小子拂開了他的手,如小大人般表現得可靠極了。

“大師兄,你就放心吧,再見。”

李一塵輕笑。

“好,那我走。”

山裡的針葉林送來陣陣清風,偶爾一兩聲啁啾的鳥,乘着朝霞斑斓,碎金點點。

似乎與從前的每一天并無多大差别。

但他到來,能賦予時光于意義。

隻是得快些走哇,這一次,莫再讓人久等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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