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拾完已經子夜後,草生站起身走出洞外。
山腰上冷風瑟瑟,八歲的草生滿手是血,與眼裡的肅穆,和天上的冷月,共同組合成相得益彰。
甚至連衣服上都沾了一點,但他隻是不太在乎的随手扯了片葉子擦。草生望着山下,回憶起天罡星帶他回來的那天,心中愈發焦躁。
必須馬上再帶回一個藥材。
不然誰知道天罡星接下來還會發什麼難?男人可以不在乎,可以放手,但他不能,草生心想到。這個賊窩,他隻是個外來者,更何況,他有所圖,既有所圖,必先付出點兒什麼。
可該怎麼獲取藥材呢?品相差的不要,一下子就去了大半成功性,畢竟那些品相好的大多都家裡有錢,才能金尊玉貴的養着,可這些藥材出門哪個不是三兩仆人随身跟着,他能順利解決這些麻煩嗎?草生在心裡默默演練了幾遍,覺得還不如去自己從前那個乞丐窩騙來一個洗刷幹淨了交給天罡星了事來得靠譜。
說實在的,剛從天罡星那裡聽清楚此事後草生是真想問,這真的不是拐賣嗎?
難道江湖上還真有靠小孩子來練功的武學?
沒辦法,他畢竟沒有親眼見到,除非,天罡星什麼時候願意教他這門功夫。
不過想想還是算了吧,畢竟那老頭子吝啬得很,連自己從小撿來培養的孩子都能說放棄就放棄,又怎麼可能在意他這個外人?
就在他準備返回洞内時,忽然兩邊草叢中竄出來幾個人影,拿着刀劍,一把就将他拿住了扣在地上。
“你們是什麼人!快放開我!”
草生驚叫起來,手掌撐在地上欲爬起,卻不敢再起,因為後脖子上冰涼的觸感。
“怎麼是個小孩子?”一人道。
“嘿,管他呢!也是個小雜種罷了!”一人接道,然後草生便感覺脖子上的冰涼又切實了幾分。
“不對!”一人打斷道。“裡面還有人!”
“什麼!”
衆人朝裡望去,顯然已分散了注意力,草生甚至能感覺到脖子上的冰涼又去了幾分。也許逃跑就在此刻,草生一滞,似想起些什麼,蓦然往後望去。
隻見原本歪倒在草墊上昏睡不醒的男人不知何時站了起來,費力地握緊劍,一雙眼裡遍布血絲。
“你們是誰?”男人怒目而視。“放開我師弟。”
衆人打量着男人,皆呵呵輕笑。草生也不敢再看,一雙腳竟挪不動半分。
“白日裡跟着你們果然沒錯。”一人上前道。“一個大男人,帶着兩個小孩招搖過市,啧,這答案簡直呼之欲出嘛!魔頭!今日就是你命喪之期!拿命來!”
話音落,幾個人便圍攻而上。
“不要!”
草生睜大眼,脫口而出。
男人身上還帶着傷痕,病痛稍歇的身體也才剛平靜些,怎麼可能是這麼多人的對手?好吧就是不為男人,若他打不過那自己又該怎麼辦?天罡星死老頭怎麼這時候不出現了?哎呀你奶奶的簡直煩死了!
一時進退兩難,草生正欲躲進草叢卻忽然聽得耳畔傳來兩道迅疾的破空聲,還不來及草生反應,便見兩把劍唰地一下直直插進洞外石牆,順帶的,削去了四周草木樹枝。
草生以為這是陣風,被迷得幾乎睜不開眼,裡面的人自然也聽到動靜,皆停下動作,奇怪的看向洞口,又被那釘進牆裡的兩把劍吸去了視線。
衆人面面相觑,正要相問,卻見那外面從下往上飛上來了兩道迅捷身影,如鬼魅般,隻捕捉到了衣擺的顔色。
一白一黑。
“是哪兩位閣下在裝神弄鬼,還請報上名來!”一人高聲道。“若你們是來搶功的,那還請回,這魔頭是我們先找到的。”
卻是并無回應,一時安靜下來,這些人卻并不敢放松警惕,皆擺好着姿勢嚴陣以待。
終于,那洞門口一左一右出現兩人。
一黑一白,李一塵跟杜月寒。
“怎麼辦?哎呦,被人當鬼了。”李一塵拔下牆裡的劍一把遞給杜月寒,笑道。“不過看樣子好像還挺成功?”
杜月寒莞爾一笑,接過劍随手甩了甩泥塵。
“此事不分先來後到,成功尚無定論。”
“說的是。”李一塵點點頭,看向洞裡所有人,問道:“各位,聽到沒?”
他說話從來都是溫溫柔柔的語氣,即便動怒,也是笑意伴随,到了此時,就幾乎快用上哄孩子的口吻。杜月寒聽得發笑,忍不住偏頭看他,眼神中愈發喜愛。
隻是恐怕在旁人看來是刺耳又刺目。
“哼,狂妄!”為首一人道,又啐了口,不屑一顧。“既然是來分一杯羹的,那也要看有沒有那個本事!”
話音落,便提刀而來。
“這我喜歡玩兒!月寒你一邊去,且看我與他耍子!”
李一塵笑意盈盈地便開始招架,杜月寒本就不愛與人癡纏,往往都是能一劍解決就一劍解決,索性退至一旁好整以暇地觀看起來。
草生在外頭看得有點懵,其實啊,這江湖中人比試講究的一對一單打獨鬥,若成混戰,那豈不跟上陣打仗一樣了?
正是好時機!草生趴在洞外,扒拉着石牆沖裡頭小幅度招手,一邊嘴裡嘟哝,為的就是希望那男人能悄摸脫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