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地發出低啞的呻吟，伴随小幅度顫抖，渲染出一片片粉紅的光暈，将水珠都映染，呈現出一幕晨雨後水淋淋的桃花林。

李一塵愛極了這美好光景。

若換從前，定然引得詩興大發，不像現在，隻有滿心滿眼的求知欲，想親身了解這美麗之源。最好置身其中，随意躺在一株樹下，雙腳化作它的根系，雙臂丈量它的歲月沉澱，與他融為一體，與他共看星辰變換、滄海桑田。

倏忽間風雲變幻，波濤陣陣、殘紅消減。忍将他花苞口中含，怎舍那玉露灑泥塵？架住雙腿盤腰間，站起身鑿一座聳連綿。

青石灰藓，冰肌朱顔，交疊如光影明滅，恰到好處半遮半掩，比畫上景色還多一室細密水聲，如小泉潺潺。

很快，杜月寒便得了趣。

攀着李一塵肩頸，跟沒骨頭的小動物似的，雖然癡纏，可任憑怎麼弄都不反抗。李一塵掐住他大腿根往上颠了颠，失重的感覺，又迅速下墜，狠狠撞了下來，弄得都有點疼。羞得杜月寒滿面潮紅，不自覺睜大眼睛，又埋入李一塵肩頭，口出吐出一串串低吟。

“你是故意的……”眼淚，亦悄悄蜿蜒而下。趴在李一塵肩頭，杜月寒輾轉泣音。

偏頭吻他臉頰，将淚水都吮去，李一塵承認道：“卿卿，别忍着，叫出來，好聽，喜歡……”

近乎于調戲的安撫，惱得杜月寒張嘴一口咬上這就在嘴邊的脖子。

許久沒有如此酣暢淋漓的做過，大概因為在野外，而且沒有用脂膏潤滑，他們的身體已達到驚人的契合度。當然，也非常有可能是因為那套劍法，不過石壁上并未記載到這一層，所以大抵還是他們自己的關系。

回去的路上，杜月寒乖乖待在李一塵懷中。

他們出去時才發現外面已經天黑，李一塵遂拍拍自己的臂膀示意杜月寒上來。杜月寒哪能再這樣，臉上又通紅一片，提着劍就要自己運轉輕功。李一塵見狀忙拉住他，将人強行圈在懷中。

“别傷着自己，卿卿。”說着，李一塵伸手往杜月寒身後探了探，一邊貼在他耳畔輕聲說了句話，滿意見到杜月寒态度逐漸軟化。

最後隻好由着這壞家夥将自己打橫抱起。杜月寒心下着惱，可擡眸望着李一塵，便也無論如何生不起氣來。掙紮了半天，幹脆放棄掙紮，緊緊抱着李一塵将自己又往他懷裡貼近了些。

回客棧走的是二樓窗戶，杜月寒還在心神恍惚，總感覺這一幕似曾相識，想了半天，才發現這不是接那個芳汀的侍女瓦娘那會兒幹的事嘛！

異樣的感覺撲面而來，連李一塵将他徑直抱到了床上都沒發現，隻是目不轉睛的盯着李一塵走到門外去叫小二，好像是要浴水。

李一塵關上門，回頭一看月寒還坐在床邊等候自己，呆呆的模樣，少見，又可愛。

于是情不自禁地又壓了上去。

“啊、”

杜月寒毫無準備，隻感到身上一重，眨了眨長睫瞧見是一塵，身心便放松下來。不過還未來及開口，便又被堵回了唇舌間。

一整夜，杜月寒都溫順配合，半夢半醒，水聲激蕩，至最後中途李一塵離開了幾次也不甚清楚，隻知道好累好累，稍得喘息機會還不及平複就投入進了熟悉的感受中。所以隻記得自己是一葉扁舟，在他的心海上颠簸、飄搖……不知何時這疾風驟雨，才能放過自己呢？

頭腦愈來愈混沌，杜月寒以為是自己太弱了，殊不知這劍法玄妙，他們第一次修習便感悟到如此境界，自然有了這般效果。

有情之人，得有情之劍。一通百通，百彙于身。奧妙非常，不可言語。

雖是如此，杜月寒卻也是結結實實的睡了一整天才醒過來，當他終于睜開眼，就發現一塵正關切的看着他，那雙多情的琉璃瞳裡有擔憂，亦有後怕。

僅需這一眼，杜月寒便明白了一切。

“一塵……”剛醒來嗓音沙啞又粘糊，就像在撒嬌一樣，但杜月寒顧不得這些。回握住李一塵的手，杜月寒問道：“你有沒有好好休息？我睡了很久吧。怎麼就坐在床下？也不怕着涼，現在可是冬天了。”

李一塵蓦然咧嘴一笑。接着緩緩垂首将額頭抵靠于二人交握的雙手。

一聲微不可聞的歎息。混含着自責與慶幸。

于是再無需言語。床内留出一塊空位，杜月寒展顔一笑，示意李一塵上來。

時光停滞，歲月靜好。

他們也曾以為會這樣在一起一輩子。

第三日，二人上街遊玩。采花賊去後，這小城鎮居民出門再無禁忌，仍舊熱鬧，但不會摩肩接踵，沒有了惶惶不可終日的狀态，看着都喜慶了不少。

李一塵拉着杜月寒擠進一圈賣藝的人中。

他們素來愛看這些表演，隻覺與武功大不相同。說到底，就是拿身體在賺錢，辛苦得很。

看到一旁有賣飲子的，李一塵便湊到杜月寒耳邊問他想不想喝梨飲子，給你潤嗓。

一瞬間便明白過來這家夥打什麼心思。低眉瞧着李一塵含笑的模樣，杜月寒問他這季節哪還有梨呀。話沒說完，李一塵就信心滿滿的轉身撥開人群去買了。

留杜月寒在原地望着他背影搖頭淡笑。

擁擠的人潮，震耳的歡呼聲，混雜的各種氣息，以及眼花缭亂的一切，沒想過一身黑有多不起眼。待到李一塵拿着兩杯飲子回來，卻不想，月寒，就這樣不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