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中吃黑的丹丸散發隐隐暗光,看着眼前這粒頗具蠱惑性的丹丸,杜月寒毫不猶豫的接過來就要毀掉,卻被身後的李一塵包住了手,制止了下一步動作。
“展劍華還沒死呢。”上前站到杜月寒身旁,李一塵星目勾笑,薄唇微蕩,滿是探究意味。“你就這麼迫不及待的要把他踢出去,哪有你這麼幹事的?想要拉人入夥,也不曉得再誠心點兒?就這麼個來曆不明的小藥丸兒,恐怕還不夠哇!”
杜月寒本以為那紅衣人會發難,畢竟這紅衣人實力很強,而且他也不清楚自己有沒有被下藥。若是有,便是牽累一塵了。悄悄扯住李一塵的衣角,杜月寒露出擔憂。
卻不想,那紅衣人仍是邪笑。
“您的顧慮我非常理解。”說着,紅衣人迅速從台下抓來一人,掰開嘴就将那藥丸丢進去,接着,李杜二人就看着那人在他們眼前變得力量極大、内力澎湃起來。
“教主大人,我不騙您,現在您相信了吧?您隻需再修習我門武功,把這人煉化了即可,都是一樣的效果。”那紅衣人說道,眼睛瞥向杜月寒腰間的鈴铛。
“我交給您的鈴铛便可召喚控制此人,現在,他是您的專有物。”
杜月寒氣得簡直要跳腳。
聽到這些話,哪個有良知的人會不氣憤呢?要不是有李一塵始終在身旁陪着他,杜月寒想他絕不可能再給這邪教一分好臉色。
李一塵輕笑一聲,似是對這些事來了興趣。
“這不對吧?突然從自己刻苦練功到吃人便可增長功力,這麼大的轉變,叫人如何适應?反正我是不大行。”
他情态真誠的發問,那紅衣人竟也看不出真假,開始與他們細細講解起來。
“我血煞門有長生秘法,二位去了就知道。不但長生,修煉此功,同樣縱橫江湖。您的朋友也可修習,這是教主大人您的獨屬待遇。”
“呵,看來這天底下的好事兒都讓你們占齊了啊?”李一塵笑道。聽這紅衣人贅述,卻始終隻講好處不講任何要求跟弊端,李一塵心下了然,早有計上心頭。
就像那兩瓶丹藥根本沒有什麼标記,一切不過是詐降之法一樣。詐的就是血煞門若想推脫就請說說長生教派的所經之地總有人口失蹤的原因。隻不過李一塵高估了武林中人對血煞門這個名字的熟悉程度。但是也沒關系,正因什麼都不知道,才好由他來定義。
而且這血煞門不也在定義自己嗎?蟄伏多年,終于在今日自爆,狼子野心,為的什麼?不急,相信他們很快就能全部看清了。
那紅衣人自得一笑。
“展劍華自食惡果,教主大人您才是衡教真正的主人,我血煞門最強有力的夥伴。我們聯手,再鑄武林新秩序。”
“可我的武功還不及展劍華。”
聽着這個強有力,杜月寒也冷笑。他或許沒血煞門更了解衡教,但他比誰都更要了解自己。過去的就是過去了,即便是十六歲那年,他所想的也都是找出真兇,盡可能平冤昭雪。繼承衡教?那太遠了,他不願意。
“是啊——”李一塵抱臂符合,挑眉道。“展劍華都沒搞定的事兒,你找錯了人吧?”
“诶不不不。”那紅衣人忙着急解釋。“展劍華老邁愚蠢,哪及您二位風華正茂?再說了,他若肯修習我門武功受用血奴,也不至于老得那麼快。不過他一生心願是重建衡教,如今事成,倒也不算白來一遭。”
那紅衣人讨好一笑,更湊近二人。
“無論是什麼心願,血煞門都能助你完成。現在,不如讓我再送教主大人一份禮物?”
李一塵不避不退,始終玩味地笑。
他二人配合得當,先是表現出興趣,又心存疑慮的拒絕,到底經不住誘惑的模樣,自然令那紅衣人以為萬事有望,必須真心邀請。
更何況剛才在上面其實任誰都應該已看清了,這江湖大多數人都不知道血煞門之名,偏偏他們幾個人知道,而且貌似不打算對抗?那便勢必要先好生對待咯!
下一秒,那紅衣人擡臂搖晃金玲,催動台下中蠱者體内的子蠱發了狠的啃食血肉。
笑聲,鈴聲,嘶喊聲,混戰變得更加激烈不分敵我甚至不分人畜。隻感覺身體好痛,痛得頭腦都不能運轉了,隻知道出刀,将眼前的一切都滅殺殆盡。
昔日江湖的年輕一代翹楚們淪為沒有意識的怪物任人驅策,揮刀向培育自己的師門,可為人師者卻不能也如此對待自己的徒弟。有心軟者無法親自下手解決他們的痛苦,放棄了抵抗,絕望中,閉上眼的前一刻看見的是徒弟那冰冷的刀尖和扭曲的面容與咆哮。
台上,紅衣人還在大笑着。
他不知為何愛極了這些人間慘劇。不但要自己樂,還要轉臉向杜月寒獻寶似的張開嘴。
“這些人剛剛冒犯了您,教主大人,現在我替您報仇了。”
杜月寒隻覺得遍體生寒。
展劍華,血煞門,每個人都說是在幫他報仇,可這仇到底是他的仇還是他們的如意算盤?他們都在逼迫他,沒有人在乎他的想法他真正需要,他此刻終于懂自己之前是有多浪費時間,雖未聽讒言仍把親情用在了錯的人身上。
簡直,錯得離譜。
“月寒。”李一塵傳音入密,攬住他的肩。
“真正的問題還是在展劍華身上。”李一塵看向遠處,又對那紅衣人嚴肅道。“是他導緻了這一切,他若不死,我想我們無法心安。這對你而言也是好事,你說對吧?”
“當然,沒錯。恭喜二位加入血煞門。”
很快達成一緻,紅衣人搖着金玲呼喚弟子、中蠱者都随他而去,而各大門派見弟子跟着血煞門跑也就追随去,一時間,現場人去樓空,隻剩下李一塵和杜月寒立于這硝煙彌漫的蕭瑟的微風中。
“月寒,我們也去吧。”李一塵拉起靜默的杜月寒的手,卻發現月寒低着頭,肩膀還在微微顫抖着。
珠簾發出碰撞聲,心愛的人兒被捧起臉,墨發微亂,鳳眸裡還有着一絲看了就感同身受的哀傷。是連自己也從沒見過的模樣。
心疼無比,李一塵當即忍不住喚人膩稱,又捧着杜月寒的臉深深一吻。
這一吻格外綿長,直叫人快喘不過氣,李一塵才放開他,疼惜地在杜月寒臉上細密地吻,一邊伸手取下他頭上雖美,卻終不适合的發箍。
“卿卿……”還想要多安撫人兩句,李一塵摟緊杜月寒的腰低聲細語,卻沒想,杜月寒已在這親吻中恢複了所有的精力,按着他的手,出聲提醒。
“不能讓展劍華死了,我還有話問他。一塵,他不能死。”
好吧,現在不是親近的好時機,李一塵笑着松開杜月寒,隻與他十指交扣。
“這是當然,卿卿。這一次,我們一直以來探尋的真相或許終于能解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