靴底的枯葉嘎吱作響,去年秋風掃下的落葉還沒有腐爛幹淨,地上枯葉與新葉交雜,鋪成一片褐綠相間的地毯。
薩吉塔心情很好,最近她收獲不錯,這一隻獵物體積夠大,足夠她靠其生活一陣子。
她身姿靈敏地繞過山間的藤蔓與樹枝,不時用雙手做輔助爬上爬下,但她絲毫也不在乎掌心沾染的泥土,她拍拍手,一閃身爬上一棵樹,用手攀住粗壯的樹枝,她擡眼向外張望。
上一隻獵物雖然足夠食用,但她還想撈點外快。她看上了一隻鹿,但那隻鹿總是與鹿群待在一起,形影不離,她得想辦法吸引它的注意力,隻有讓它落單,她才能通過自己高超的狩獵技術抓住它。
她還在跟蹤鹿群。
薩吉塔是天生的獵手,身手矯健,總是能抓住最佳下手時機,并且有足夠的耐心。
吹着口哨,薩吉塔雙手交疊在腦後,躺在樹梢上小憩。她瞧着自己盯上的獵物,心中快活地想,吃吧鹿兒,多吃點,才能把你賣個好價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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隊伍走了大概10分鐘就來到了果園門口,其實并非果園,因為沒有圍欄,也沒有安保設施,更沒有看守人,隻是山中的一片野果林而已。
春夏相交正是灰棘果的收獲季,放眼望去,所有的樹梢都挂滿了飽含水分的紫灰色果實。
塞米利安看了眼腳下的土地,棕褐色,她拽了下維塔的衣角,後者已然心領神會。
這是酸性土,所以隻有藍雀部才能種植出灰棘果。
遵循着維塔的命令,8人小隊在此一分為二,維塔帶着塞米利安和另外兩名警官,與阿奎拉帶領的小隊背道而行,繞着果樹林周圍,尋找獵人可能的栖身之所。
其實在奧蔔裡及阿奎拉昨夜的交談中,她們已經确定,由于藍雀部的族人們經常會來林中采摘果實,為避免可能的沖突,獵人隻會躲在更深處的地方,她們今日也是按照這一共識實施行動。
她們高度集中,聽着周圍一切可疑的聲響,壓着步子緩慢前進,指針随着她們的探查一格一格向前移動。
時間已悄然過去2小時。日頭逐漸向中移動,即使是在頭頂繁茂枝葉的層層庇護下,熱量還是逐漸累積。
沿着昨日阿奎拉規劃的路線,她們兩頭包抄,沿路尋找可能容人藏身之處。
但一無所獲。
3個小時過去,維塔這一隊士氣明顯有所下降,并且也沒有看到阿奎拉那邊有任何發射信号彈的痕迹。
衆人都有些洩氣,維塔心中不免有些焦急,灰棘果目前是她們手中唯二直指獵人藏身之地的線索,金燈盞目前還沒有頭緒,隻有灰棘果園這一條還有些眉目。
塞米利安敏銳地察覺到維塔的狀态不對,心下明白她心焦的來源,但目前的情境下,任何安慰與承諾都是徒勞,隻有找到獵人相關的蛛絲馬迹,才能緩解這種情緒。她隻能時刻關注維塔的情緒起伏,保證事情不會越變越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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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的盯梢仍在進行中,鹿吃飽喝足,甩着尾巴彈着蹄子與鹿群走遠了,并沒有察覺暗處的眼睛。
薩吉塔想象着狩獵成功後的滿足,愉悅地吹起了口哨。悠揚的口哨聲釣出了正在巢中休憩的雀兒,它好奇地傾聽了一會,也随着小調啼鳴起來。
甩甩胳膊抻抻腿,将脖子扭了兩圈,薩吉塔總算覺得身上的酸痛褪去了些許。
日頭正盛,她也不怕曬,拉平了睡得有些褶皺的衣擺,頂着陽光準備再度跟上。
正午時分,小動物們都縮在洞穴中不肯出門,隻等再涼爽些出來覓食。
肚子咕噜噜響起來,薩吉塔有些餓了。昨天夜裡她懶得動,隻吃了些儲存起來的野果子,補充水分還能充饑。
但現在不一樣,她跟蹤鹿群也有些日子了,已經摸透了它們的行動規律。每天中午,等它們吃飽以後,會到一片特定的樹蔭下乘涼睡覺,以躲避毒辣的陽光。
成群睡覺的鹿們不會太過設防,因為附近的捕食者很少,它們隻留下一兩隻鹿來站崗警戒,注意是否有危險的敵人靠近。
薩吉塔準備這兩天就動手,因為她摸出了鹿群的站崗排期,少年期的小鹿會由一隻壯年長輩陪同,學習這樣一項群體生活法則,而青壯年的鹿則會獨自或兩隻一起站崗。
她暗暗推測,看準的那隻鹿将在明天獨自承擔警戒任務。
如果事實如此,明天就會是她最好的下手時機。因此,她必須在今天補充好能量,以最佳狀态實施襲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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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到前方叢林中一抹火紅閃過,維塔在心中宣布今天的任務失敗。
那是阿奎拉帶着警員們同樣空手而來。
她們在彼此的的臉上都看到了疲憊與失落,維塔更甚,她雖然面部表情沒什麼太大的變化,但她周遭的氛圍,連大大咧咧的阿奎拉,也能看出明顯的低落。
“她怎麼樣啊?沒事吧?”阿奎拉用胳膊肘戳戳席地而坐大口灌水的塞米利安,其她人在長時間且精神高度集中下被磨去了體力,如今能松口氣,她們也聚集在一起,補充水分能量或者小聲聊天。
“就那樣。是個人接連遭受打擊都會郁悶的,維塔的承受力已經夠強的了。”塞米利安回頭看了眼蹲在樹底下小口啜飲瓶裝水的維塔,将嘴巴湊近阿奎拉耳邊,“我們先别去打擾她,讓她消化一下情緒。”
“哦哦,”阿奎拉撓撓額頭,這天氣不算炎熱,但還是讓她出了點汗,汗漬結成鹽分凝固在皮膚上,有點癢。
她看了一眼身邊的塞米利安,後者的臉頰通紅充血,正解開脖子旁的衣扣試圖散熱。汗濕的發貼着腦門與鬓邊,與體面二字相去甚遠。
“你應該鍛煉鍛煉了。”阿奎拉一臉真誠地建議。
“确實,”塞米利安對于自己體力墊底這一事實供認不諱,如果這種野外任務有可能成為她将來的工作日常,那麼就得早日做打算。
解決好郁郁情緒的維塔站起身,向她們走來,“回去吧,吃點東西休息一下,我在和警監商量下一步怎麼辦。”
塞米利安起身湊到維塔旁邊,“灰棘果這條線在你看來是走不通了嗎?”
維塔無奈回答,“目前來看是的,但也不排除有我們還沒發現或遺漏的線索。但是我們腳下這條已經是死路了,隻能回去再做調整。”她歎了口氣,望向頭頂細碎的閃光,“也許能從這條思維定式裡跳出來,能看見更多。”
“你有這樣的心态就好,我還擔心你一蹶不振呢,”塞米利安脫口而出,随即意識到不對,用手拍拍自己的嘴巴,“不說晦氣話,我撤回,我們一定能找到她的。”
“借你吉言吧。”維塔沖她勉強地勾起嘴角,也有一定的安撫塞米利安的成分在裡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