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媚的陽光已經驅散了森林裡的薄霧,山毛榉的葉子簌簌作響,正随風不斷搖曳着。
卡洛斯看着芬尼爾三人信心滿滿地走向了森林深處,而他的身邊,艾伯特正整理着那件并不合身的制服。
注意到卡洛斯的目光,艾伯特揚起嘴角:“親愛的盧卡斯,你知道該怎麼做,對不對?你不會像一個懦夫那樣逃跑的,是不是?”
卡洛斯聽出了艾伯特語氣中的威脅,這個時候再表達不甘願隻會引起麻煩,他點點頭:“是的,我知道該怎麼做。”
“那就打起你的精神來,别讓我後悔救下你。”艾伯特說。
在兩人說話間,道路的盡頭響起了清脆的馬蹄聲和車輪聲。
艾伯特眼睛一亮,是貪婪的鬣狗露出了獠牙;卡洛斯則抿緊了嘴唇,為着不知道會走向何方的命運而焦灼着。
但越過了粗壯的山毛榉的,是一輛裝滿了破舊雜物的兩輪馬車。車上坐着一位年邁的老紳士和他的妻子,他們發現了站在道路一邊的卡洛斯和艾伯特:“有什麼能幫助您的嗎,尊敬的先生?”
馬車上的東西破舊不堪,連街邊的老鼠都不屑于用來做窩。如果是從前,艾伯特會選擇來者不拒。但最近他的行情不錯,未來更是一片輝煌,于是他朝卡洛斯看了一眼。
卡洛斯心領神會:“感謝你,好心的先生,我隻是在和我的仆人一起散步。”
“散步?哦,是的,今天是個好天氣。”老紳士笑着脫帽緻敬,“希望您能有美好的一天,先生。”
馬車伴着煙塵離開了。
“兩個窮酸鬼。”艾伯特說。
卡洛斯沉默不語。
本來以為能大幹一場的強盜們迎來了意外,他們精心挑選的道路算不上偏僻,但一整個上午,也隻經過了兩輛馬車。
“該死的,那些貴族是死絕了嗎?惡魔把他們全都丢進地獄了嗎?”艾伯特顯得有些焦躁,還把等久了的約翰大罵了一頓,“誰讓你們出來的?管好你們的腿!如果被那些蠢貨看到了怎麼辦?你們是想去十字架上蕩秋千嗎?”
約翰不敢說話,芬尼爾則不滿地說:“難道我們要在這裡等一輩子嗎?我們等了一上午,結果呢?這裡連隻蒼蠅都沒有。”
“會有的,滾回森林去!”艾伯特豎着眉毛說。
卡洛斯全程一直沉默着,他不知道自己該不該祈禱馬車的出現。
他原本希望那會是一輛華貴的馬車,上面有着訓練有素的仆人。他們反應迅速,身強力壯,能在一瞬間把這群強盜制服。
但,如果來的是像先前那樣年邁的紳士呢?如果是一個孩子呢?如果馬車上的随從數量不夠呢?
卡洛斯握緊了拳頭。如果,他害得對方落得了和自己一樣的下場,他又該怎麼辦?
時間流逝着,讓餓着肚子的艾伯特更加的焦躁了。也正當這個強盜頭子反複思索,不得不決定今天先回去用餐的時候,道路的盡頭,再次傳來了馬蹄聲。
就仿佛是命運的啟示和安排。
“打起你的精神來,盧卡斯。”艾伯特消失的熱情再度迸發,“我聽得出來,這次一定是個大家夥。”
卡洛斯的心也快速地跳動起來,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遠方,直到那昂貴無比的馬車出現在他的眼前。
那是一輛屬于貴族的馬車,四匹覆蓋着天鵝絨與金色刺繡的駿馬整齊劃一地踏步,陽光下,由寶石和黃金覆蓋的車身散發着耀眼的光芒。一名車夫正揮着馬鞭,而車廂後,還站着兩名身穿制服、戴着禮帽的随從。
卡洛斯顧不得看那些彰顯尊貴的裝飾,隻是看着馬車上的家族徽章——嘴含鸢尾花的雙頭獅,是霍頓家族。
卡洛斯到現在都記得,他曾經有幸遠遠地瞻仰過那位名聲在外的霍頓公爵。那位身材壯碩的紳士被層層的人群圍繞,得體地談笑着,彰顯着不列颠顯貴家族的風雅。
如果在場的是一位性格開朗的少年,他一定會當場歡呼起來。感謝上帝,馬車外已經有了三名仆人,馬車内呢?恐怕還會有其他高等男仆。
但……卡洛斯不着痕迹地看了艾伯特一眼,這個看似沖動實則狡猾的強盜已經露出了為難的神色。
顯然,肥碩的金綿羊讓這個強盜心動不已,但與之相對的風險,也讓他不得不衡量起來。
在卡洛斯清楚地看到艾伯特的神情由懊惱轉向惋惜後,他很清楚,他必須抓住這次機會。
“尊敬的先生,請停下車!”在艾伯特出聲阻止之前,卡洛斯已經站到了道路中央。
“該死的,你——”艾伯特多想把卡洛斯拖回來啊,但四匹馬車被車夫駕馭着,在原地踏着腳步,很快停了下來。
被阻攔的馬車夫顯得有些不悅,如果對面是一個乞丐,他很願意揚起他的鞭子讓對方知道魯莽的下場是什麼,但是,攔車的似乎是一位紳士。
鞭打一位紳士的兒子?哪怕他是霍頓公爵的仆人,他也無法獲得主人的庇佑。
“請問您有什麼事,小先生。”馬車夫疑惑地問道。
與此同時,馬車的車門被打開了,一個像是管家的中年男性走下馬車:“怎麼了,發生了什麼事?”
管家的身後,被打扮得像是王子的男孩同樣好奇地張望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