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

“不，沒什麼。格蕾絲夫人還好嗎？”卡洛斯忽然問道，“她現在依然仇視着奧斯丁少爺……不，她依然對奧斯丁少爺有誤解嗎？”

“保姆把瑪格麗特小姐抱到了夫人的身邊，她看起來冷靜了一些。”霍特歎了一口氣，“但是女仆說她的模樣很奇怪，或許，現在還不是少爺和夫人再見的好時機。”

卡洛斯點點頭：“您說得對。”

“對了，”霍特想起了什麼，“前天晚上，我記得你來找過我，是有什麼事？”那是災難發生前的一晚，在夜深人靜後，卡洛斯敲響了管家先生的房門。

霍特記得，那個時候卡洛斯的表情有些古怪。他從來都不是猶豫不決的性格，過去的身份也從不讓他露出什麼示弱的表情，但那天的卡洛斯支支吾吾、躊躇不前，看起來像是被什麼困擾着。

卡洛斯一愣。

“是關于奧斯丁少爺的事嗎？”霍特問道。

“不……那是……”卡洛斯張了張嘴，眼神卻茫然起來，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那天？

是的，那天他剛得知了舅舅羅伊的消息。

在得知親人的消息後，他躊躇着是否該向奧斯丁說明一切，猶豫着是否該向管家遞交辭呈。

想到或許近在咫尺的羅伊·漢諾威，卡洛斯就會忍不住提筆給對方寫信，告訴他自己遇到的一切。但想到奧斯丁笑着說兩人會一直在一起的模樣，卡洛斯握着筆的手便無法再書寫下去。

羅伊是不會讓卡洛斯繼續做一個男仆的，從某種方面來說，卡洛斯也從不覺得，他會作為一個貼身男仆，過完這一生。

貴族是驕傲的，那種驕傲和靈魂共生。

這是卡洛斯回到貴族生活的最好契機，是他恢複紳士身份的最好時刻。但……奧斯丁會怎麼看待自己呢？

卡洛斯承認，在奧斯丁拯救了他之後，在這些年的相處中，他已經把他當做親人看待了。

于是，那種迫不及待想回到親人身邊的激動，那種背叛至親的愧疚，把卡洛斯的靈魂分成了兩半。

而現在，那些沖動和愧疚變得那麼遙遠。就仿佛一片烏雲遮蔽了太陽，一陣風吹滅了燭火，種種複雜的情緒，在災難的波濤過後，隻剩下空無一物的沙灘，連一塊石頭都沒有留下。

那份激動和猶豫，現在回想起來簡直像是一場夢，不真實極了。

明明不過是兩天的時間。

明明不過是兩天的時間。

“卡洛斯？”

卡洛斯看着神色疲憊的霍特，這位盡忠職守的管家，為他的小主人擔憂着，也為莊園的未來擔憂着。

這個時候，他無論如何都無法說出那句話。

“沒什麼，”卡洛斯搖了搖頭，“那一天，我原本想請教您關于粉裝的事。”他撒了謊，根本不是這麼回事。

霍特聞言，露出了欣慰的表情：“感謝你，卡洛斯，感謝你為奧斯丁少爺做的一切。”

“這是我應該做的。”卡洛斯說。

“不，你不明白，”霍特說，“你不明白你對奧斯丁少爺來說有多麼重要。”

“什麼？”

“這是上帝最好的安排。”霍特拍了拍年輕人的肩膀，“我很慶幸，當初少爺遇到的是你。”

還不等卡洛斯繼續說話，管家的房門再次被敲響了。

“什麼事？”霍特朗聲問道。

“非常抱歉，霍特先生，”那是一名男仆的聲音，因為房門的阻隔聽起來有些滞澀，“但是，請您盡快，奧斯丁少爺那邊出了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