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亦歡眉頭一擰:“直說,怎麼了。”
探子伏在亦歡耳邊:“坊内有激烈打鬥,動靜不小。具體情況還不太清楚。”
“刺史府的人到了嗎?什麼時候的事。”
“應當是半個時辰前,刺史府的人目前還沒到,案發是深夜了又剛打過更,刺史府接到承報沒那麼快。”
“具體在什麼位置。”
“就在卑職等剛布防區域,康平坊一牆之隔的宣楊坊内。”
前日從節度使府出來,根據雲英他們對康府暗道的掌握情況,亦歡派人對暗道通達的幾處街坊特别是客棧、錢莊、幾處私妓家宅集體做了布防。
暗樁巡視監控着坊内發生的大小事件,希望能從來往人員裡查出端倪。
“我們的布防區?見着人了沒有。”黎亦歡眼睛瞪大了幾分。
探子俯首:“沒有。”
亦歡頓了頓,若有所思囑咐道:“派人知會節度使府的暗樁,盯緊府内尤其是東苑。”
等待就為此時,她轉過身立馬安排行動。
知會了雲英喜鵲,帶了一小隊衛士替換了衣服後集體出發。
為了速度,會輕功的一組,越上高處順着坊内的屋檐房脊輕功行走過去。
不會的輕功的則騎馬,兩組人都以最快的速度趕到事發地。
事關節度使府暗道的線索,也可能牽扯到益州軍中的機密。
他們要趕在驚動地方官府前到達,先行了解具體情況。
已是深秋天氣漸冷,天色也深沉,夜風一起已經逐漸有了冬日的蕭瑟。
亦歡擡頭,今日,沒有一絲星光。
宣楊坊本就居民不多,現下更顯寂靜。不知何處來的幾隻寒鴉一路哀鳴,打他們出門一路過來就沒停過。
喜鵲喃喃:“怎麼出門眼皮就一直跳,這破鳥還叫個不停,搞得我心慌。”
亦歡格外警覺:“噓,噤聲。哪一戶?情況特殊,我們要盡量小心些,不要驚動其他人。”
帶路那人指指前面的一處院落:“就在這裡。”
“這裡?”
“這不是?那日柳香……”
四下裡,沒有一絲人聲。
強烈的不安感彌漫,亦歡拔出劍先一步走在衆人最前面。側着步子,一群人來到宅院門口。
門上挂着的燈籠被風吹動,燈還沒滅燭影撲閃着,四周牆壁上映着鮮紅色的燈影左右蕩着。
門沒有閉緊留了條縫隙,亦歡提劍輕輕推開了半掩着的門。
用暗語知會屬下「分頭行動」「小心搜索不要發出聲音」「不要留下痕迹」。
衆人應聲,立馬分頭,先行封鎖了柳宅前後,兩人越上房檐查看高處。
亦歡帶着剩下的人從大門往内,剛踏進門,腳下就感覺好像踩到了什麼。
還是流動着的,從院内更深處正往出彙聚,一股子熟悉沖鼻的腥味讓人不自覺的眉頭緊繃。風穿過院子肅殺之氣更盛,一旁的喜鵲打了個寒噤。
院子裡燈全滅了四下漆黑一片,不見一絲光亮。雲英來到亦歡身前,點着火折子替亦歡照路。
剛有一點光,院中地闆上的液體就立刻就反光上來……定睛一看,那是鮮紅,一片鮮紅。刺破暮色直沖人眼,讓人本能的回避着。
西風一吹火折子的光亮一閃,隐約看到院落正中疊放着什麼東西,遠遠的看去是個長方柱。
柱形周圍還放着一排,亦歡走進雲英蹲下來将火折子湊近查看。
手卻突然感覺碰到一片黏糊糊冰涼涼的東西。
黑白和血狀膠體混在一起,滲人的涼意立馬從指尖直沖腦門又傳遍四肢,雞皮疙瘩瞬間從指尖爬了上來,抑制不住的讓人頭皮發麻。
火光繼續向上探查,那疊成柱體的東西密密堆着的 不是别的是人!死去的人!
死狀可怖,有的胳膊向外直直垂下來,嘴張開着像是在哀嚎。有的衣服被鮮血全然浸透順着軀幹四肢向下一點點滴着。
柱體周圍閃着光的,那是一排人眼。被整個從眼眶中剜出,有的完整有的破碎。排在那兒像是直盯着你。
才走了這麼兩步,喜鵲覺得自己腳底一涼的靴襪約莫是被血浸透了。
除了院中的屍柱,宅院四處還有多具屍體身還沒有處理,分散在四處男女老少都是普通百姓服色,且未持武器,一樣被剜了雙眼。
喜鵲驚叫:“這?從我們接到承報到一路輕功過來,也就一株香功夫。怎麼會?”
“太慘了,我生平也是見過不少厲害的兇殺,自己也算是個殺手,可這……是被直接屠掉了滿門啊,還被剜掉了眼。”
下屬承報:“将軍,院裡内外共計大大小小39具屍體,打鬥痕迹很少,其中有不少是婦孺,還有……兩個孩子,而且和所有人一樣都被剜出了眼。”
院中又安靜了幾分,亦歡狠狠攥了攥拿劍的手。
“以出血量來看,怕是。”
亦歡深吸一口氣:“吞吞吐吐的幹嗎,是生剜,而且其中有人是一刀刀捅在非要害上,一點點被活活放幹的,不然不會有這麼多血。”
燈被點着了兩盞環視四周,院子西南角擺了一台香案。案下放着一個銅制的盆裡面是紙錢還有幾張符紙,難不成兇手殺了人還在此地做了一場法事?
黎亦歡走進仔細看了看,卻覺着這不像是尋常的超度陣法。
“我們的人有人懂陣嗎,過來看看這是什麼東西。”
亦歡在院中踱步,突然想到了什麼撇頭去找雲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