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要仔細些,這位是上鋒特意交代過得,人家先前可是内裡出了名的厲害角色,别出了什麼岔子。”
“媽媽放心,該費的都廢的差不多了,眼下又灌了藥翻不出天去。”
那晚過後凄厲的慘叫總在孫芸芸耳邊環繞,夢中都是柳家人拍打着後門求孫家開門救命的呼叫。
可慘劇又何止是那晚,幾年來這裡發生的一切每每想起都讓她不寒而栗。
她低頭看看自己的身子,這副皮囊如果可以自己選,她決不想整日蜷縮在陰濕的角落,相比之下鬼神又有何懼都是一死罷了,隻要能出了這扇門死也是她的救贖。
她爬起來仔細計算着時辰,待到孫母日常出門采買,大門一響過了約莫半柱香時辰。每次假母出門,看守小厮都會吃酒偷懶。
就是現下她爬起來,沒走兩步就狠狠的跌了一跤,手肘下巴滿是血迹顧不上這麼許多,跌撞着到了後門上此處自從那夜之後就少有人來。
眼看就要出門了,一名年輕男子出現在她身後,那人黑布蒙面眼神裡卻滿是殺氣。
“娘子,去何處啊。”
此時一坊之隔,黎亦歡從刺史府回到康平裡。
進門就一直與内衛在城中各處布防的兄弟們會面,想看看還有沒有平日裡未曾注意的遺漏細節。
從子時一直忙到酉時,密密将康代屾任益州節度使以來益州的大小變化梳理了一遍。
方才起身想去看看柳香的情況,推開柳香宿處的房門,看見雲英正趴在柳香床邊。
雲英自柳家案發,日日不離柳香身側。現下有些疲累眼皮打架,見黎亦歡來了急忙站起來:“将軍。”
“如何了?”
“還是老樣子,不過軍醫又來看過這幾日湯藥都不用了,應該是恢複了不少。”
黎亦歡擺擺手:“看你累的快去歇着吧,這兒我看着些。”
雲英強打精神:“将軍您也忙了一宿,我沒事還能再頂一會。”
亦歡擰了擰眉:“休息!這是軍令。
不用擔心我看一會想去睡了,我自然會喚外面屬下進來的,實在不行我就去叫喜鵲,你快去吧。”
聽亦歡用軍令威脅,雲英這才應聲退了出去。
黎亦歡來到柳香榻前,見她臉色确實恢複了不少松了一口氣,又輕輕的替她捋了捋頭發。
亦歡坐下來對着她自顧自的說着:
“快點醒來吧柳娘子,這戲演到如此程度,小到益州梁州的局勢,大到到陛下的在軍中能不能重新掌握主動。
乃至于我整個大湯的朝局,可能都系在你身上了。”
秋風瑟瑟這屋裡卻暖,亦歡替柳香掖了掖被子又将窗開了一條縫。
院子裡娘子們正在蕩秋千嬉笑聲從樓下傳來,讓着屋裡也染上了生氣。秋風一吹滿是院中桂花的香甜,那是黎亦歡特意囑咐才移來的。
黎亦歡說過,姑娘們住的地方得是香氣盈滿的所在。
呆了好一會兒,看着一切無異。黎亦歡這才準備喚來喜鵲,擡腳走到房門口剛要推門,
一個聲音從背後傳來:“黎娘子。”
黎亦歡心下一驚趕忙回頭,見柳香坐起來靠在榻上正看着她。
“柳姑娘,你醒了!太好了。”她飛快的走過去立到榻邊。
道:“你感覺如何了,可有哪裡不适。現下能這麼坐着,應當是無恙了吧……”
柳香并未回答她的問題,隻是細細的端詳着注視着她的一舉一動。
半晌從喜悅中稍稍回過神來,黎亦歡方才覺出不對。随即對眼前這個半月才醒的柳香,生出幾分警覺,不自覺的向後了退了退。
黎亦歡打量着榻上這人又問道:“娘子這樣看着我,是覺得有什麼不妥嗎?你是什麼時候醒的,竟然知道我姓黎?”
柳香眼神一動内裡卻是暗沉,早沒了十幾日前初見時的眸色。
可語氣依舊平淡若水:“娘子不必害怕,我并無惡意。隻是現下光景,醒來未知福禍本不願醒罷了。”
黎亦歡見她輕咳了兩聲轉身閉住了窗:“娘子的意思我不是很明白,既然不願醒可為何又改了主意。”
柳香目光沖着窗外的方向看了看:“也沒有什麼,隻是突然覺得也許我這一生也能遇見貴人,也許自此就真的得了救呢。
說着目光突然轉向黎亦歡:“我們不是第一次見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