亦歡抿了抿嘴接着道:“可此事我卻不悔,騙他瞞他利用他,看起來我有的選,其實以我的身份并沒無可選的餘地。
如果他無法原諒因此放棄,我也理解但并不會遺憾。
江面映照着紅日正熱烈的漾在水波裡,她擡眼看着江面上往來的客船千帆過盡。
“人這一生本就有很多偏倚選擇,就像我從我入衛府的那一刻就注定了我不會是個事事以情為先,以婚姻來評判自己價值的人。
可我并不想說自己是什麼不同的女人,因為我自小在太學裡和郎君們一起習課,又因為阿母死的早從未接受過通常女子的教育。
這世間女子都一樣本該有那四方院外的一方世界,世人多對娼妓不齒,可我看來也許有時難免曲意逢迎,可大多時候見得講的卻是天地廣闊,雖不能真的到達,但内心自在敞亮。
雖然看似靠恩客過活,内裡卻多明白這隻不過是生存的活計,計劃經營的憑借的是自己。
可這道理很多貴族婦人平家娘子卻未曉得,愛與不愛愛多愛少裡蹉跎,妒忌宅怨,鬥的卻不是郎君是其他女人,想來好沒道理。
可我看來這些卻不是她們的錯,因為這世道一早就教育她們男子是天女子是地,一切女子的道義功過是非都隻圍繞于此。
所以在她們眼中在世人眼中,得不到丈夫的愛就一文不值。
這些本就是這世道的過錯要改,起碼我們不能重蹈覆轍。
所以說該做的還很多,眼下我們的正事都沒辦完,原本也不該為這事不開懷,你說對不對。”
黎亦歡自己講完自己也覺得暢快了不少,她确實在憋了自己太久了,也确實一直在躲藏面對。
她和周子憂有未來嗎?先前想都不敢細想的事,現下想了卻發現如何設想也想不到那個有彼此的未來。
雲英聽完釋然的笑笑開口道:“本是想勸勸娘子不必太過拘束自己的情意,可娘子這麼一說我卻開不了口了。
娘子能想明白就好,隻一點若是将來有人解你懂你你也不能退卻,無論世人怎麼看待你不是他們眼中的那種内衛,你讓我敬慕也一定會有人懂得。”
黎亦歡噗笑一聲:“雲英如今真的越發像我親阿姊了,阿姊放心嫁不出去也無妨等我卸甲就回京郊存存銀子搞個大宅子,就像王維在辋川建的那樣的咱們姊妹一起多快活。”
“哈哈哈哈哈哈哈”喜鵲回來看二人笑的前仰後合很是奇怪,問也沒得到想得到的答案,暗自生氣回去路上又被亦歡用一串糖葫蘆收買。
黎亦歡一行留在益州,多是因為節度府所涉及的遺案還需要他們配合眼下賬目已經察查完畢。
隆冬已至私軍豢養需要更多的物資軍備,先前的種種已切斷了他們原有的供給,眼下的李因應該正像是熱鍋上的螞蟻。
找不到新的供給就要孤注一擲提前舉事,可顯然梁州之外會是天羅地網如何取巧機會渺茫。
黎亦歡總覺得李因會狗急跳牆早就派了屬下在梁州益州一帶的山中反複搜索大軍駐地,可暫時并無收獲陷入僵局。
前日梁州傳回密報,襄王府已向朝廷具表主動陳情李因謀反一事的經過請求朝廷将剿滅因逆黨之事交由襄王負責,已先行封鎖了安平伯府等待朝廷發落。
朝廷還未回複,可衛府質詢黎亦歡為何不先行承報李因之事的文書就先到了黎亦歡手上,
被她三言兩語的扔了回去,惹惱了内衛府大将軍宋之也,一連數日在皇帝面前彈劾搞得皇帝焦頭爛額隻得推辭避見。
喜鵲從外回到院中:“将軍新來的抵報。”
黎亦歡似有訝異低頭确認喜鵲手中拿的東西:“什麼時候我們不要朝廷會主動給我們發抵報了?”
喜鵲應道:“說是皇帝陛下特意交代,以後所有抵報要通過九州十六道的官方渠道向您轉送。”
“九州十六道?這皇帝陛下葫蘆裡賣的什麼藥?”
“不知道,但來的人說皇帝陛下此舉搞得朝臣們頗有微辭。”
黎亦歡團了團手裡的紙若有所思。
雲英道:“先前倒是聽說陛下給司徒清賜辇的事了,這次又想幹什麼?”
喜鵲思索片刻答道:“陛下近來看中女官,這次的事怕是也和此事相關吧,不過我倒覺得朝臣說什麼也不重要,我們又不常在京畿。”
“可一但文書通過官方我們就不是暗影了,一切行蹤都會暴露在大家面前。”
“是不是,和襄王父子的上表相關?”
亦歡眉鋒一挑:“說不得,隻是你我怕是不能在此躲清閑了,梁州要唱大戲我們不去這戲沒法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