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厥連年内亂可汗連年被暗殺,軍馬也許是有,可這樣大體量的銀錢财貨往來怎麼可能。可李因竄逃,這一切似是無隙可查。
黎亦歡帶着衆人在益州大獄一連數日未歇,幾日過後改用的手段也都已用遍,雖說疑點尚未消彌,看來暫時也隻能如此落幕了。
康代屾謀反之罪已經落定,自然是滅族之罪,接下來便是處置康府内眷。
皇帝的旨意已在路上,黎亦歡卻實在難以面對接下來的事。
皇帝即位以來這謀反案這是頭一樁,事涉别國朝野内外若是處置不當定會引起不小的風波,朝臣們會說皇帝婦人之仁。
黎亦歡心中有數,旨意未到心中已有預感。
從益州大獄出來已是傍晚時分,起風了吹在身上泛起陣陣寒意。
黎亦歡下馬跨進府門,又是黃昏夕陽斜沉在府内院中,還是那般金燦燦的一片,可卻是一片死寂不見任何人聲,短短數月物是人非随行隊伍裡感慨連連。
她又何嘗不是,上次來還是益州名妓樓婉婉身份卑賤卻談吐不凡,可這次回來便是狡言卑鄙的内衛頭子害的阖府上下家破人亡的始作俑者。
一時之間這衛府将軍的身份似是比做為妓子更令人難以啟齒,可事确實是她做的退無可退避無可避。
她從看守手中接過了些吃食,走進内院叩了叩康夫人的門。
裡面的人半晌未應,又聽門上再扣懶懶的道:“今日怎的還這麼客氣,進來吧階下囚沒那麼多講究。”
黎亦歡輕歎一聲推開了房門,她卸了钗環還穿着她在時給她選的那件齊襦,手上還擺弄着葉子戲。
黎亦歡看着她,穿戴齊整隻是面色有些憔悴。
康府事發也有半月了,她被囚在這也有半月,她向來心高氣傲就是做階下囚也要有起碼的體面,她把自己收拾的幹淨就和昔日做這康府主母時一個樣。
四目相對,她看着她原本平靜的眸色,似是微微一顫随即又恢複了平常。
她轉過身去,端坐在妝台前揚揚了調子道:“我當是誰,還假惺惺的扣扣門,原來是你這個騙子。”
黎亦歡咬了咬嘴唇頓了頓卻不知道該說些什麼,半晌方才開口:“阿姊,還好嗎?”
“哈哈哈哈哈哈哈,你這話好是新鮮,謀反之人的親眷階下囚徒還過得好不好?我還活着是不是不和你心意啊。”
“阿姊,你别這樣講。我知你真心待我,一朝知道了真像定是覺得引狼入室,我也知辜負了阿姊的信任,無論今日說什麼都無法彌補。”
康夫人打斷了黎亦歡的話,語氣也變得暴躁起來,她站起來走到黎亦歡眼下死死的盯着她。
言道:“那便别說了。你今日就不該來,惺惺作态的樣子讓我惡心。”
黎亦歡牽起她的手看着她,一字一句的言道:“阿姊,我知道你現在聽不進去,可我當日實在是身負任務無可奈何。盡管如此我對阿姊說過的話,對阿姊的情誼都不假,阿姊你要信我。”
她甩掉黎亦歡握着她的手聲線開始嗚咽:“我信你?我就是信了你才害了這阖府上下這麼多人的性命。
我從小就頑皮同齡的娘子都覺得我怪異,不愛和我言語我朋友不多來了益州更是和誰都不交往。
你到我家來陪我打發這府中的寂寞,和我說話說什麼和我是姊妹。”
她冷笑兩聲,起身指着黎亦歡:“你知道嗎?你是我除了從小陪我長大的婢子外第一個真心相交的娘子,認識你那天我興奮的吃了一夜的酒。
我對你掏心掏肺,你就是這樣報答我的?要殺了我全家啊!啊?”
“好啊太好了。”
黎亦歡看着她的樣子,擰了擰眉頭想要走過去安撫她的情緒卻又覺得什麼樣的言語在此刻都顯得蒼白,就呆呆站在那看着她。
那種熟悉的撕裂感一點點的爬上了她的心頭,哽在了喉頭處讓她喘不過氣。
是啊她可不是就是做了這樣的事嗎,讓人如何能原諒呢?
康夫人背過身去在屋裡幾近瘋狂的跑起來,一邊跑一邊大笑。
突然跑到榻前從榻下的夾層處掏着什麼,沒等黎亦歡看清,寒光一閃一把匕首向她刺過來,她下意識的躲閃卻又停在了原地,鋒刃刺穿了衣袖刺破了皮肉鮮血瞬間湧了出來順着衣袖一滴滴滴落。
康夫人看見了血似是也被吓到,後退幾步匕首嘩啦一聲落在地上。
門前衛士聽見屋内響動,正要入門查看卻被黎亦歡喝住。
“出去!沒我吩咐不準上前。”
“将軍無事吧。”
“沒事夫人掉了钗環。”
“是,屬下告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