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光是他想這樣問，其餘朋友也想這樣問。優秀的餘飛完全沒必要待在這個蛇鼠聚集的地方，以餘飛的資曆，完全可以擁有比他們每個人更好的工作與生活。

餘飛不應該是如今這副模樣。

“沒有什麼為什麼，我心甘情願就行。”餘飛依舊笑笑。

曾經的天之驕子，如今的陰溝鼠輩，其實隻是一句“心甘情願”而已。

許青山讷讷，還想說些什麼，卻看着餘飛起身，聽見他說：“這裡很危險，治安算不上太好，最近的話，我們不要聯絡了。”

他說的幹脆，也不過多解釋，讓許青山氣息亂了一瞬，拉住他，道：“你要幹什麼？”

“我不幹什麼。”餘飛搖搖頭。

許青山隻覺惴惴不安，道：“我不知道你要幹什麼，但我感覺到，你最近在做一件很危險的事。”

他最近不知何時起有這樣的預感，這種預感叫他不得安甯，所以才使得他踏入這裡來看餘飛。

“你不要和那些亡命之徒有太多交集，你和他們到底不是一路人。”許青山說。

餘飛：“……”

餘飛看向他。

“你在說什麼？我沒有和不相幹的人有聯系。”餘飛面色如常。

許青山還想說些什麼，很快被餘飛打斷：“就這樣吧，你回去，别再來了。”

這是不能再聊下去的意思了，如果許青山執意要聊下去，他便再找不到餘飛。

許青山隻好閉嘴，目送着他離開。

桌上的菠蘿油沒有吃完，準确地說，餘飛也沒有吃，隻是切好了。

許青山看着切割過的菠蘿油，眸色沉沉。

餘飛的手很穩，作為五個人當中最優秀的那個，餘飛拿手術刀是最穩當的，曾被導師誇贊過無數次。

可他面前的這份菠蘿油切割得不工整，他也留意到了，餘飛切割時用的是左手。

……

離開肥仔糖水店，看一眼手表時間，餘飛失去做晚飯的興緻。

于是他選擇在附近打包一份燒鴨飯回去吃，回去路上經過垃圾堆放點，臭氣熏天中，他莫名與一個神色憔悴，五官凹陷的瘦高男人對視。

那是一個Compliator，沒有侵略性的因子氣息，容易受到Dom因子影響從而被Dom控制，也能夠從一定程度上安撫Dom因精神體紊亂的躁亂。

在濃縮劑沒有普及之前，Inf與Sta能夠很好安撫容易精神體紊亂從而躁動的Dom以及精神體不穩定産生不良情緒的Com，盡管效果沒有濃縮劑那樣好。

那個Com腳邊是一個麻皮袋，有些鼓囊，手裡還攥着一隻剛翻出來的飲料瓶。

興許是看清了來人，流浪漢裂開一個笑，他前面的牙齒被人全敲掉了，率先露出來的是牙床。

餘飛曾經救治過他。

橫豎沒有心情吃飯，他将剛打包回來的燒鴨飯放下，而後繼續離開。

這種出現在下等城市角落，神色憔悴且五官凹陷的人，是注射了價格低廉的違禁高摻雜濃縮劑的人，精神體與高摻雜濃縮劑相排斥，便導緻成這副模樣。

但這個人餘飛認識，也知曉對方為何會淪落至此。

隻是這世上身不由己的人太多，說不上特殊，也說不上平凡。

……

夜半，隐約傳來械鬥叫罵聲。

黑暗裡，餘飛躺在床上，靜靜聽着外面的聲音。

從一開始的難以習慣，到如今可以心平氣和地聽着外面的雜亂動靜。

曾經他會想，這就是那人經曆過的一切，所以那個人是怎樣在這種聲音下安穩入睡的？

他的左眼皮總在跳，預示了今夜不會是一個平靜的夜晚。

果不其然，刺耳的破窗聲劃破耳膜，餘飛甚至還沒來得及起身，便被人挾持住了。

“别動！安靜！”

血腥味。

餘飛率先聞到了。

那人扭頭随地吐出一口血沫，盡管無法對視，但餘飛能感受到挾持他的人此刻目光森森。

那人挾持着他躲入角落，不許餘飛發出半點聲音。

餘飛雖意外但也沒掙脫桎梏，盡管這個人受了傷，此時的自己想要掙脫，是件很容易的事——但萬一有人順着跟來了這裡，首先被傷的很有可能便是掙脫了的餘飛。

不知過去多久，那人放輕緩的呼吸聲漸漸變得沉重，血腥味也愈發濃烈。

應當是危險遠離，那人在餘飛耳邊咬牙道：“不準告訴任何人我在你這裡，不然你知道下場。”

說完這句話，那人脫力倒下。

餘飛回眼，不覺得恐慌，隻覺得好笑。

哪裡來的毛頭小子，竟然敢在這種關頭威脅他。

這個時候應該是用好處吊着人，讓人幫忙藏起他才對，好歹鳥為食亡人為财死。這樣威脅人的，倒是頭一回見。

樓下傳來乒乒乓乓的敲門聲，餘飛披上外衣，掩蓋住身後被沾染上的血迹。

敲門聲急促，餘飛裝作神色惶恐地打開門，一抹雪白閃過，是砍刀抵上他的脖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