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翊清點頭:“當然,這便是我覺得疑惑的地方。于彙跟了大哥多年,竟真的能連命都不要地去陷害,實在可怕。”
“你也覺得是陷害?”許琛問。
夏翊清:“大哥最後那一番話說得再明白不過了。而且我們同窗這麼多年,大哥雖有時找我們的麻煩,但絕不是心機深沉之人,你且看他之前搞出來的那些事,哪一件算得上心機?”
“是啊。”許琛道,“所以我十分懷疑,可如今已經蓋棺定論。我覺得長輩們應該知道這事背後的真相,但看樣子沒有人想讓我們知道。”
夏翊清有些失落:“或許不讓我們知道也是在保護我們罷。”
許琛點頭:“可我們早晚是要知道的,我倒甯願現在知道清楚,這種被人瞞着的感覺很不好。”
夏翊清似乎是意識到了什麼,連忙解釋道:“我不是故意瞞你的!”
許琛:“你若想瞞便瞞得好一些,不要讓我知道就好。”
夏翊清問:“那你可有事瞞着我?”
許琛點頭:“自然有,每個人都有秘密。”
夏翊清笑了一下,說:“那我們扯平了!”
許琛一愣,也道:“好,扯平了。”
二人又說笑一番,許琛便告辭離開。
待許琛離開之後,夏翊清将安成叫入書房。
安成進到書房便立刻跪下。
夏翊清十分嚴厲地對安成說:“你既跪了,便是明白我要問什麼。”
安成叩首:“臣知罪。”
“那晚你就在東宮外,你也知道發生了什麼,你有心做第二個于彙,我卻不能做第二個宥王。”
安成伏地說道:“主子息怒。”
“你若現在跟我說清楚,我便還能饒你一命,否則别怪我不顧念這麼多年的主仆之情!”夏翊清呵斥道。
安成:“請主子将臣逐出王府。”
夏翊清見安成不曾狡辯,又這般決絕,料想定是有隐情,便道:“我剛開府便驅逐内侍,你是想讓我成為這京中人的談資,還是想讓天下人都知道宥王被貶的真正緣由?”
“臣不敢,臣探聽主子秘事,理應被驅逐。”安成再度叩首。
“那你倒說說,你探聽出什麼來了?”
“臣……臣……”安成一時語塞。
“沒有探出我的秘密,還被我趕了出去,那你就沒有利用價值了。”夏翊清說,“沒有利用價值的人,還能活嗎?”
安成不言。
夏翊清又道:“當年你剛到我身邊時,我曾說過什麼?”
“主子……主子許臣以後不必再受之前的苦。”
“我做到了嗎?”
“主子待臣極好。”安成伏首再拜。
“即便這樣,你也不願告訴我實話嗎?”
安成沉默良久,似是在做掙紮取舍,片刻之後說道:“求主子救救臣的師父!”
“你師父?他不是在翰林禦書院嗎?可是得罪了哪位官員?”
安成見多年後自己主子還能記起自己的師父是誰,心中更是羞愧難當,便将事情和盤托出。
原來,安成的師父張培去年從宮中退下,在城郊買了處宅子安養。這一年來一直無事,誰料幾天前安成出宮辦差,順路去看望張培的時候,卻發現家中無人,隻有一張寫有地址的字條。安成立刻順着地址尋去,便見一人遮面,于屏風後相見,說若想讓張培活命,就要将夏翊清日常言行悉數告知。
安成借口開府事宜多,與那人周旋拖延。直到今日,他終于想到了一個“兩全其美”的方法,便是故意在夏翊清與許琛談話時靠近。他知道許琛定能發現他,這樣便可以順理成章被趕出王府。既出了王府,他就沒了用,那人就算怒極将他殺死,便也無妨。他心中所牽挂唯主子和師父二人,以自己一條命換得師父和主子平安,是絕對值得的。
夏翊清聽罷輕輕搖頭,說道:“我若将你逐出王府,對方知道之後,你師父也活不成。”
“師父會懂我。”
“那你的意思是,我不懂你了?”
“臣……臣不是這個意思。臣隻是個内侍……”
“行了。”夏翊清擺手,“忠孝兩全很難,但也不是做不到,我既是你主子,你就不該對我有所隐瞞,我若連身邊内侍都護不住,倒也不必再在這王府裡坐着,幹脆跟你一起找條繩子往梁上一挂,幹淨了事。”
“主子……”
“告訴我你們下次見面的地點和時間。”
“五天後申時正,中和坊内街第三戶,門口挂着紅燈籠的便是。”
夏翊清點頭:“知道了,你下去罷。”
“主子……不罰臣嗎?”
夏翊清道:“罰,當然要罰,不過不是現在,你先下去罷。”
安成連連叩頭。
是夜,高密郡王寝殿。
“我還以為明之今天不來了。”夏翊清靠在床上,對着對面一身白衣的即墨允說道。
即墨允說:“我怕四郎睡不着,來陪陪你。”
夏翊清笑道:“還是不會尋借口。”
即墨允尴尬地聳了聳鼻子,說:“我是想問問你,知不知道一種藥,下在食物裡無色無味,銀針又探不出,但卻可以害人性命?”
“有很多種藥都可以做到。”夏翊清說,“明之怎麼想起問這個?”
即墨允:“沒事,隻是偶然得知,就來問問。”
“好爛的借口。”夏翊清笑道,“藥有很多種,毒也有很多種,你若想要,我可以給你配出毒藥來,可若想解毒,就得需要知道中毒之人服下的是什麼藥才行。”
“知道毒藥的配方就可以了嗎?”即墨允追問。
夏翊清:“當然不夠,還要看中毒的時間長短和中毒之人的身體狀況,得當面診斷才行。”
即墨允點頭:“多謝。”
“你為何不早些問我?”夏翊清問。
即墨允:“早些時候……你不過剛剛接觸醫術,想來澤蘭也不會教你這些,後來因為一些原因我暫時沒辦法見到中毒之人,不知他的近況,所以問了也無用。”
夏翊清:“聽明之這麼說,那人中毒很久了?”
即墨允點頭:“很多年了。不過他這些年一直身體健康,或許已經找到辦法拔毒了也不一定,我就是随便問問罷了。”
夏翊清:“你若有需要,盡管開口便是。”
“先謝過了。”即墨允說。
夏翊清:“别忙謝,我還有事請明之幫忙。”
“什麼?”
“你的人被人盯上了。”夏翊清道。
“我的人?”即墨允疑惑地看着夏翊清。
“安成這麼多年一直在我身邊,要是你次次用迷藥,他恐怕早就被迷傻了。”夏翊清說,“他不過是替你守門罷了。”
即墨允笑了一下,問:“你什麼時候發現的?”
“早有疑慮,最近才确認。”夏翊清說,“那次我們在書房談話,父親突然來浣榕閣,安成在門外請安的聲音未免太大了些。”
“四郎心細如發。”即墨允補充道,“不過他不算我的人。”
“不管算不算,他被人盯上了,也就意味着你和我都有危險。”夏翊清接着把今天下午發生的事告訴了即墨允。
即墨允記下了時間地點,對夏翊清說:“四郎放心,此事我來解決。”
“那便提前謝過明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