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龍帳,許琛茫然問道:“天家這是什麼意思?”
“皇子帳前五百米有人械鬥,親衛營一盞茶的時間才到。”
許琛恍然大悟道:“确實太慢了。看來王都統要受罰了。”
“這拱聖十二營要易主了。”夏翊清壓低了聲音,“未來怕是該稱戚都統了。”
許琛微微皺眉:“這點小錯,應該不至于啊?”
夏翊清:“若隻是這點小錯當然不至于,可若是王禹故意的呢?”
“故意的?”
夏翊清解釋道:“耶蘭的營帳在北邊,我的營帳在中間靠近龍帳,荻黎公主一路過來要經過多少巡邏崗哨?她持劍穿行營帳,就沒一個人跟王禹通報一聲?”
“王禹跟了天家這麼多年,不應該啊。”許琛覺得有些意外。
夏翊清:“我也不太相信,但如今看來确實就是這樣。”
二人此時正好走過宏王的營帳,隻聽宏王揚聲說道:“四大王!平甯侯!這又是往哪裡去啊?”
“二大王安好。”許琛依着規矩行禮,“臣護送四大王回營帳。”
宏王輕笑道:“四大王好大的面子,讓平甯侯當你的貼身護衛。”
夏翊清坦然說道:“二大王說得哪裡的話,若非天家下旨,我怎敢勞煩平甯侯?”
“四大王你一向體弱,是該有人保護才是,剛才怕不是被那耶蘭公主吓到了?”宏王把“一向體弱”這四個字咬得很重。
夏翊清恍若沒聽出宏王的諷刺,微微一笑,說道:“吓着我倒是無妨,左右我也不娶她。倒是二大王,以後府中有這麼一位夫人,日子一定過得十分有趣,我實在是羨慕。”
宏王甩了甩袖子說:“你若羨慕,不如去求了天家,那公主就比你小三歲,豈不是跟你更合适?”
“天家自有打算,你這是嫌天家的旨意不合你心意嗎?”夏翊清故作驚訝道,“若是真不願,可一定要同天家說啊!天家仁厚,定是不忍讓你受委屈的。”
“你!”宏王一時語滞。
“哦對了。”夏翊清又說道,“尚未恭喜過,二大王如今既有夫人,又有了天家的第二位皇孫,倒真是雙喜臨門了。”
夏翊清說完轉身邊走,許琛行禮後也快步離開,隻留臉色難看的宏王站在原地。
許琛追上夏翊清,笑着說:“你這張嘴啊!真是厲害!”
夏翊清不屑地說:“他又說不過我,還總不依不饒地想要招我,每次都是他自讨沒趣。”
許琛:“你可真行,皇孫也就罷了,還非要挑明了是第二位皇孫,你沒看他那臉都青了嗎?”
夏翊清側頭看着許琛:“怎麼?你心疼他?”
許琛憋笑道:“我心疼他作甚!我是覺得你這個得理不饒人的樣子特别可愛。”
夏翊清壓低了聲音:“我說給天家聽的。宏王帳前有一個護衛是院裡的人。”
“那你怎的不把冷思冷念安排進來?”
“天家撤了赤霄院在我身邊的人,所以在王禹那邊我帳前是沒有空額的。”夏翊清解釋道,“你别以為這拱聖十二營是想混就能混進來的,王禹表面上跟明之是相互配合,但其實也是相互制約監督。我這裡足夠安全,沒有必要因為這種事情讓明之和天家之間再起嫌隙。”
“你啊!總是替别人着想。”
荻黎公主自那一日後倒真的安靜下來,一直到聖駕回銮都沒再鬧過事情。
轉眼已到五月,這一日許琛照例到骁騎營中去與他們一同訓練,到接近午時才回到城中,未曾想在府門口遇到了女扮男裝出來的永嘉公主和荻黎公主。
“二位怎麼來了?”許琛一壁說,一壁引着二人進府。
永嘉說:“我們原是打算在城中逛逛的,知白哥哥若無事,陪我們走走可好?”
許琛:“也好,我府中不做午膳,二位若不介意便再稍等我片刻,我去換過衣服,陪你們去城中尋些吃食。”
“都聽知白哥哥的!”
許琛很快便換了時服出來,帶二人往城中清風樓去了。
清風樓門口的繡旆上三蝶環舞,此處正是成羽新開的酒樓。樓裡的堂倌自是認識許琛的,看到許琛進來,立刻上前道:“平甯侯賞臉,教小的如何伺候?”
“夕林可在?”
“東家不在,元公子已到了,小的這就引……”
“元公子來了?”
堂倌連忙道:“小的多嘴,二位竟不是約好的。”
“無妨,他在宴客嗎?”
“元公子同袁學士在雅間内。”
許琛轉顧永嘉公主,低聲道:“是寭王和昭文閣袁徵,你若不想一起,我們便單開一間。”
永嘉:“我如今這般裝扮,倒是無妨,不如一起。”
許琛颔首,便讓堂倌先去打過招呼,不過片刻夏翊清便親自來請。
進入雅間後,永嘉公主倒是最先寒暄起來:“在下姓沈,這位是我的朋友,姓狄。”
互相見過禮後,許琛解釋說:“今兒我從軍營回來正好碰到她們,狄公子遠道而來,我府中又不備午膳,便做東請她來這裡尋些吃食。”
夏翊清笑道:“我和行正原是想去喝茶的,結果今兒三品居的雅間竟都滿了,便幹脆來這裡了,卻沒想到這般巧,竟是碰上了你們。”
袁徵說:“正是,元公子之前一直忙着,我也不好打擾,今兒難得有了時間,所以約他出來坐一坐。”
五個人都是年輕人,一起閑聊,很快就熟絡了起來。一頓飯畢,袁徵起身道:“下午我還約了昭文閣的謝學士一起去看字畫,就先告辭了。下次若有機會,由在下做東,請幾位一起吃酒。”
永嘉公主似乎有些意猶未盡,但夏翊清卻開口說道:“你那些俸祿留着買書便好,與我們一處,用不着你破費。你既有事我們便不強留,改日再聚。”
袁徵行禮離開,永嘉問:“四哥剛才為什麼不讓我說話?”
夏翊清道:“他那個爛借口大姐真信了?他這是知道你們的身份,不好再多留。咱們幾人都無所謂,他是朝臣,私下與兩位公主見面終究不妥。雖然你們今天都用了化名穿了男裝,但還是要忌諱一些的。”
許琛也附和道:“是,永嘉尚且還好,荻黎公主如今雖未嫁,但已許了親,他作為外臣确實不好與你同桌共食。這倒确實是我考慮不周了。”
荻黎之中帶了些許諷刺:“怎的在戰場上英勇無比的平甯侯,到了這臨越城裡變得這般謹小慎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