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陪你師兄罷。”夏翊清輕揉眉心,“我也乏了,這段時日都太過辛苦,歇歇罷。”
即墨允起身,退出了宣政處。
戚烨自返回禁衛所後便心神不甯,即墨允來時正見他在屋中踱步,調侃道:“都統這是要練新的步法?”
聽得聲音,戚烨快步上前,将即墨允拉住:“可還好?四大王可有為難你?”
“沒有,他并未生氣。”
“當真?”
“放心,我看着他長大,自然能知他真正情緒。”
戚烨放下心來:“那便好。我原是想在宣政處外等你,但是四大王和平甯侯侯都太警覺,我怕弄巧成拙。”
即墨允含笑:“放心,以後咱們不必避着他們了。”
“你與他們都說了?”戚烨問。
即墨允颔首:“這二十多年來一直在層層疊疊的謊言與隐瞞之中,我太累了。四郎和知白不是外人,與季亭和子隽一樣,不必瞞了。”
戚烨俯身,在即墨允額頭落下一吻,說:“小允辛苦了,以後有我在,不用再這般操勞了。”
“你好酸啊……”即墨允推開戚烨,“哪裡學來的這些東西?”
戚烨:“明明就很想聽,裝什麼不在意?”
即墨允垂首沉默半晌,輕聲道:“師兄,謝謝你。”
戚烨愣愣,猶疑道:“你病了?”
即墨允朗聲笑道:“明明就很想聽,裝什麼不在意?”
“行!”戚烨站起身來,“言……季亭那些雄才偉略絲毫未學回來,倒是将那伶俐口齒學個十成十!”
即墨允:“師兄,你知道我意思。”
“知道。”戚烨擡起手撫過即墨允的頭發,像哄逗孩童一般說道,“小允乖,跟着師兄好好過日子罷!”
即墨允笑罵道:“滾!”
戚烨不為所動,說:“這是禁衛所,不是赤霄院。”
即墨允起身要走,戚烨連忙攔住:“睡這裡罷,又沒人會進來,何必再跑出宮去?”
“我怕你欺負我。”話雖如此,即墨允卻轉身往床邊走去。
戚烨笑道:“我今晚還要忙,你好好休息。”
宣政處内,許琛與夏翊清已經擦洗完躺到床上。說是床,不過是稍寬些的榻,勉強容下兩人并卧,好在二人如今都清瘦,倒也不覺擁擠。
許琛環住夏翊清,低聲道:“你病了有一個多月了,怎的還不見好?”
夏翊清躺在許琛肩窩裡,語帶疲憊:“年底太忙,顧不得休息。你不必擔心,我但凡生病總要半月起,此番雖是過了月餘,但并未加重,隻是好得慢些。”
“你快歇歇罷。”許琛心疼地說,“若隻是恢複慢些,安成何必特意告讓我規勸你?你定是不聽話了。”
夏翊清往許琛的懷裡蹭了蹭:“看見你我就好了。”
許琛輕安撫道:“過了十五才複朝,你便趁此機會好好調養一番。南境已無大礙,我暫時不必回去了。”
“嗯……”夏翊清的聲音逐漸變輕,“你回來了真好。”
許琛低下頭,正看到夏翊清纖長濃密的睫毛,并未顫動,隻安靜搭在眼上。許琛喉頭微動,輕吻上去,夏翊清并未睜眼,隻是又下意識地往許琛的懷裡輕拱————他睡着了。
許琛無聲笑笑,拉好被子,又凝視他睡顔,良久,彈滅桌上燭燈。
二人睡下時已過三更,然未到四更,許琛便醒了來,夏翊清抱得太緊,似是又被魇住。許琛此番是戎裝歸來,并未帶着香囊。他摸索幾番,終在床頭摸到了今晚夏翊清帶在身上的香囊。他取過香囊,放于夏翊清臉側,而後輕輕拍撫。未幾,夏翊清安穩下來,手中也松了些力。許琛歇過幾番,卻見夏翊清眉間病容更甚,擡手探去,才知竟是又起了燒。
許琛輕輕掰開夏翊清的手,并未驚動于他,起身披上繡衫,走至外間命安成去醫官院請太醫。這夜正是孫石韋當值,見是他來,許琛便不再多說,孫石韋一向最了解夏翊清的身體。
孫石韋診脈片刻,示意許琛到外間說話。孫石韋道:“他原本隻是風寒,但遷延至今病竈已入肺腑,之前表征不顯,大概也是他撐着精神。今晚天氣太過寒冷,他在外面吹風受涼,又精神緊張,如今松下來,這病才盡數發出。”
“可有危險?”許琛追問。
“須得盡快退燒,兩日内不再反複,便算熬過。我這就去寫方子,你看顧好他,不能再讓他受涼吹風了。”孫石韋頓了頓,又道,“你也好生将養一陣罷,你這臉色也不比他好。”
許琛:“我隻是趕路回來未曾歇過,睡過一覺便能好。”
孫石韋輕歎一聲,終究沒再說話,去煎藥了。
夏翊清依舊在床上睡着,雙眉微蹙,呼吸粗重。許琛不敢再睡,隻提着精神照看。夏翊清不算清醒,一直未曾睜眼,待藥送來,許琛便隻好将他攏于懷中,哄着他一點點将藥喂下,竟是用了一刻鐘才全數将藥喝下。此時許琛已是累極,終究還是摟着夏翊清在床上睡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