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事傳到安襄宮裡時,已是未時,劉棹歌午睡起身,正端坐于桌旁,看着苗啟文的回信。
昨夜她隻于信中言說了南方水患與國庫匮乏,雖有向其借錢的意思,但并未提及需要多少銀錢。
沒想到回信中,苗啟文便直言已備好了四千兩黃金,随時可送入宮中。
劉棹歌有些驚訝,竟比上一世還多了一千兩黃金,她轉頭便吩咐尋宓道:“告訴苗啟文,入宮後不要說是我讓他來的,便說是苗家以國難為重,自願捐贈。”
尋宓雖不解,但還是應下了。
處理好這些事情,直至酉時,劉棹歌才換上衣衫,乘着歩攆前往禦書房。
卻見禦書房外,潘德福和幾個小奴才,正端着膳食,站在門前苦口婆心的勸說着。
“皇上,您便讓老奴進去罷,若吃不下飯,喝些湯也是好的,龍體至關重要啊皇上,萬不可拿身體安康開玩笑,您讓老奴進去罷,老奴侍候您用膳。”
潘德福如哭喪一般,這“忠心耿耿”的樣子着實讓人動容。
劉棹歌見狀感動不已,連忙說道:“有勞潘公公一把年歲還能如此盡心竭力,快将潘公公扶去歇息片刻。”
尋宓上前攙扶,潘公公紅着一雙小眼睛,看到劉棹歌仿佛見到救星,也不知這眼裡的濕潤是怎麼來的,說潸然便淚下。
“老奴參加公主,您快進去勸一勸皇上罷,皇上已經一日沒用膳了,老奴實在憂心不已又無能為力。”
劉棹歌颔首,自己親自端着晚膳,推門進了禦書房。
禦書房内,皇上正站于窗前,将外面發生的事情全數看在眼中,他搖頭不禁歎道:“潘德福确實忠心,年歲已高易執意侍奉于朕,朕心甚慰啊。”
劉棹歌将膳食放在桌上,親手倒了杯溫熱的茶水,走到懿成帝身側奉上。
“父皇,方才阿钰瞧見潘公公都生了白發,已是年過花甲,還能如此事必躬親,當真令人感動又心疼,可他這般年邁的身子,早應頤養天年。”
懿成帝接過茶盞,轉身坐在桌案前,歎笑一口氣:“朕何嘗沒有對他說過出宮養老之事,他偏要侍候于朕,說即便死都要死在宮裡,在宮中能比潘德福還忠心之人,怕是少了。”
劉棹歌身子一頓,眸色微沉。
他自然是想待在宮裡,試問還有什麼地方攬權牟利能比在皇上身邊更方便的了?
劉棹歌盛了一碗羹湯,放在皇上面前,移開話題柔聲道:“父皇,嘗嘗這湯如何,這是阿钰最喜歡的綠豆湯,消乏解暑,又清甜可口。”
懿成帝卻搖了搖頭,愁緒道:“阿钰喝罷,朕實難下咽。”
劉棹歌見狀,便知道懿成帝是因為早朝的事情而抑郁在心,她笑着開解道:“父皇惦念政事,是為百姓之福,可枉顧身體卻不是明智之舉,此事既然一籌莫展,興許父皇喝了這碗羹湯,事情便有了轉機呢?”
懿成帝聞言哭笑不得:“論哄騙人,還是阿钰能說會道,朕可不信這碗湯喝下去,南方水患便能迎刃而解。”
劉棹歌莞爾:“那父皇便試一試,阿钰所言是否靈驗。”
懿成帝無奈,見愛女這般言說相勸,還是端起湯碗,幾口便一飲而盡。
這綠豆羹湯的确清涼,喝下後體内的急躁都消減了幾分,懿成帝還未來得及稱贊兩句,便見外面跑進來一個小奴才,跪在地上通報道:“皇上,宮外有個苗姓草民帶着四輛馬車的黃金說要面聖!”
小奴才緊張不已,還真沒見過有人如此大膽說要見皇上,可那四車黃金着實晃了眼,讓人不得不謹慎的前來通秉。
懿成帝聞言,雙眸睜大,不敢置信道:“多少黃金?”
小奴才立即回道:“那人說是四千兩黃金,還說國有難民有責,這些銀錢都是他自願捐贈于朝廷。”
懿成帝當即站起身來,大喜過望:“快去将人帶進來!”
小奴才趕忙領命去了。
懿成帝已經高興的來回踱步,待看到桌上的空碗後,朗聲笑到:“朕的阿钰果然厲害,當真句句靈驗,是朕的福星啊!”
劉棹歌淺笑連連:“父皇又言重了,阿钰不過是擔心父皇的身子,想讓父皇吃些膳食,碰巧遇到此事,運氣好罷了。”
懿成帝聞言又自己盛了一碗綠豆羹湯,這次細細品嘗了一番,笑道:“好,朕當聽阿钰的多吃膳食,隻要是阿钰端來的,朕今晚都賞臉吃完!”
劉棹歌笑語吟吟的服了服身:“見父皇食欲大開,阿钰便放心了,父皇尚有政事處理,阿钰便先行回宮,明日再來陪同父皇用膳。”
懿成帝連連點頭,讓人送走了劉棹歌。
回到安襄宮,劉棹歌簡單的吃了些東西,便沐浴洗漱,準備早早的上榻歇息。
戌時剛過,尋宓為公主擦拭着一頭烏發,笑着說道:“殿下,皇上在禦書房與苗公子待到戌時,方才苗公子才從禦書房離去,晚膳皇上亦吃下不少,聽說已是一掃陰霾,喜笑顔開。”
劉棹歌聞言,笑着點頭,又側目道:“既然如此,你快些追上去,把這個給他。”
尋宓從公主手上接下一張字條,另一隻手中還拿着拭發的布巾,兩相為難,劉棹歌笑道:“讓顧洺來,你去罷。”
尋宓把布巾交給顧洺,趕忙轉身去送字條了。
其實字條内容短暫,隻有一句話:囤糧,秋後用。
這自然是上一世劉棹歌所知,今年秋後産糧極少,多地糧鋪都被搶售一空,米面被哄擡出天價,若是苗家照做,囤積的糧食夠多,屆時應至少可以賺回這四千兩黃金的銀錢。
頭發被扯痛了一下,劉棹歌才回過神來,看着銅鏡内顧洺垂首不語的樣子。
“過來。”
顧洺放下布巾,站近兩步,一雙眼眸被碎發遮擋。
劉棹歌輕笑:“再近些。”
顧洺便俯下身,湊到近前。
倏然間,白嫩嬌柔的手掌用力拽住他額前的碎發,露出了那雙野性如狼的眼眸,劉棹歌與他四目相對,盈柔淺笑。
“你弄疼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