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可你是公主……”燕睛想說,她是公主,萬不該替她上藥。
劉盈卻道:“你是覺得,我纡尊降貴有失身份?”
燕睛繃着嘴沒說話,但她的表情俨然是這個意思。
劉盈輕笑一聲:“我這公主的頭銜戴了沒多久,你或許不曉得,在此之前,莫說你這樣有頭有臉的婢子,就連最下等的賤籍都能使喚我,什麼身份地位,什麼尊嚴,哪有活下去重要?為了活着,這些東西我早就抛之腦後了,不必在意。”
抹完藥,劉盈坐回去,繼續裁衣。
燕睛怔怔看了她半晌,又轉回頭看向雙膝,暗暗捏緊了衣角。
劉盈不經意一瞥,目光再轉回後,多了一分深邃。
一上午,劉盈都在裁衣,十分專注用心,彩兒和燕睛也幫不上忙,也不敢去打擾她。
隻是看到一兩件成衣後,彩兒驚呼兩聲,雙目綻放驚異的光。
她感喟一聲:“衣裳還有這種穿法,倒是新奇!”
下午,姜輝來了,似是因昨日之事,深感抱歉,來道歉來了。
他命幾名内侍端來一些名貴華麗的首飾,一一展示在劉盈面前。
有金鑲玉刻落花手镯、面黑透紅瑪瑙串頸鍊、金嵌翡翠耳墜、镂金雀落花枝對钗……
“喏,劉盈姐姐,瞧瞧可喜歡?”
他頗為得意:“這些皆出自長安城最有名的店鋪,是店鋪私|藏品,多少勳貴女子争搶着都未必能得到一件呢。”
彩兒看得眼花缭亂,羨慕的神情不拘流露。
連一向沉穩的燕睛都看呆了眼。
劉盈佯裝欣喜,卻又及時止住,躊躇樣不肯收下,幾番推脫,都未能阻止姜輝将東西留下,隻好颔首謝過姜輝。
姜輝撓撓頭,不好意思道:“昨日實在抱歉,皇長姐向來比較厲害,我打小便有些怵她,所以才……”
他嘿嘿笑了兩聲,以掩飾尴尬。
劉盈笑道:“說哪裡話,我怎會怪你,又不是你挑事。”
難不成她還敢怪一個皇子沒出手護她不成?
劉盈笑得很是誠懇,令姜輝松了一口氣。
姜輝重又換上一臉燦爛的笑:“那便好,我還真怕你就此不理我了,發愁了一晚上呢!”
忽然,劉盈似是想起了什麼,故作沉思:“長公主行事雷霆,但昨日我見她碰上諸葛尚宮,卻很不一樣,态度溫和許多。”
姜輝“哦”了一聲:“那是因為她們自小一起長大啊。”
“哦?竟有此事?”
見劉盈不明了,姜輝給她解釋:“諸葛家曾犯下重罪,盡數被斬首,隻餘這一個諸葛平雲,聖人憐惜她年歲小,又有些才華在身,便選她作為二哥的伴讀,那時,皇長姐也同二哥一起學習,他們幾人整日都黏在一起,也是後來二哥成了太子,才與皇長姐和諸葛平雲有些生疏的。”
劉盈想起昨夜見到的那一幕,姜阙和諸葛平雲抱在一起,那可不是生疏才會有的,估計隻是明面上的權宜之計。
未防閑言碎語罷了。
倒是姜秋敏,絲毫不避諱跟諸葛平雲來往,彼此情誼定然極為深厚。
姜輝嘟着嘴又道:“說起這個,我實在想不明白,為何皇長姐和二哥會變得如此生疏,有時還劍拔弩張的,劉盈姐姐,你說,他們是不是有什麼誤會沒解開呀?”
劉盈笑着搖頭:“我也不清楚。”
這種事隻有姜秋敏和姜阙自己知道,她猜有一半原因跟諸葛平雲有關。
姜輝點點頭:“是了,瞧我都糊塗了,忘了你才剛來不久,自然不清楚他們的事。”
“哎,為何你跟四皇嫂長得這麼像啊?你們之前見過面嗎?你認識她嗎?她叫方楚然……”
姜輝的注意又都轉到劉盈那副花容月貌上,他不知方楚然真實身份,估計是姜秋文為了保護她,沒有将她玻國仕女的身份公之于衆。
劉盈對他的追問隻淺笑着搖頭,從不回他多餘的話。
姜輝又在院中纏磨她許久,夜色将近才走。
他走後,劉盈繼續裁衣,看都沒看那些首飾一眼。
彩兒咽了咽口水,問她:“公主,這些首飾……”
劉盈低着頭回道:“收起來吧。”
“不戴嗎?”彩兒壯着膽子又問。
劉盈卻道:“如今我的身份,在宮中還是莫要招搖的好,免得再來第二個第三個姜秋敏那樣的,我哪吃得消啊。”
似是感喟,但燕睛聽後臉上一紅,兀自端走那些首飾,放入箱匣最裡層。
這兩日,劉盈足不出戶,窩在落花殿内裁衣。
燕睛蹙眉瞧着,總覺得哪裡怪怪的,可又瞧不出。
劉盈裁好兩身衣裳,還多餘一些料子,她索性将那些料子做成幾條襻帶。
這襻帶的樣子有些不同,系起來似燕尾垂在身側,尾端繡了一種奇怪的圖騰。
燕睛問她:“這花樣是什麼?”
劉盈笑眯眯道:“這是我們玻國用來祈福保佑平安的圖騰。”
她的話不似作假,以防萬一,燕睛還偷偷拿出一條給藍畫,叫他去查查圖騰的來曆。
最後得到的結果,真的是玻國祈福保佑平安的圖騰。
但她還是覺得哪裡怪怪的,是以整日一雙眼睛一眨不眨盯着劉盈。
劉盈看到她在看自己,隻沖她笑笑,人畜無害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