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大清早,劉盈便帶着做好的襻帶出了門,直奔尚服局而去。
燕睛問她為何去,她隻道:“為了不給你們殿下添麻煩。”
燕睛疑惑,弄不清她的意圖,隻好跟緊了她,寸步不離。
隻見她一上午都在尚服局,将那些多出來的布料做出的襻帶給錦元過目後,一一分發給錦元及其他幾位尚服局女官。
劉盈道:“昨日姜秋敏撞到我拿了名貴布料,不用她費勁打聽,便知我是從尚服局拿的,可我一介質子,何以能從尚服局拿料子?得給她一個理由才是,免得她順杆子往上爬,查到是你家殿下在背後同我來往密切。”
燕睛和錦元明白過來,她這是想營造一種假象,讓人以為她幫尚服局的幾位女官做玻國特有的祈福襻帶,才換來這些名貴料子。
以姜秋敏那高傲的性子,知曉此事後非但不會生疑,反而隻會鄙夷她,誰家公主會給别人做衣裳呢?
就算如此,錦元還是拿了襻帶去找姜熠,請他過目。
姜熠一點點摸索襻帶上的圖騰,道:“藍畫跟我提過了,燕睛找過他,他查了一番,并未查出這圖騰的不妥之處。”
錦元還是不當心的問一句:“殿下,此女信得過嗎?”
“毒藥是漠北最烈的毒,你覺得她敢有二心嗎?”姜熠笑着反問她。
錦元低下了頭:“是奴婢多慮了。”
“不過也怪不得你謹慎小心,劉盈能從冷宮裡頭摸爬滾打出來,定有過人之處,咱們小心點也是對的往後再有她什麼事,依舊要及時禀報。”
“諾。”錦元應下,“殿下,若無其他事,錦元便先告退了。”
她說着擡頭看向姜熠捏在手中的襻帶,那襻帶在他颀長的手指間宛若溪流般順滑,他把玩着,竟沒有放手的意思。
錦元隻好出聲提醒:“殿下,這襻帶……”
“你還要?”姜熠狹眼看她,“莫不是瞧上這東西好,真被劉盈收買了去?”
錦元聞言駭然,忙搖頭道:“不不不,奴婢絕無此意,您是知曉的,奴婢跟在娘娘身邊多年,一直忠心耿耿,答應輔佐您,絕無二心。”
不知是不是提到已逝慧妃的緣故,錦元瞥眼瞧的時候,見姜熠低垂着眉眼,似乎不大高興。
姜熠沉吟片刻,擡起頭重又換上一副笑顔,将襻帶往前一送,對她道:“錦元姑姑,我隻不過同你說笑罷了,還能真疑心你嗎,既然甚得你心,便拿去吧。”
他一副善解人意的樣,倒叫錦元不再好意思要。
她忙又說:“不不不,奴婢并非此意,這襻帶既已給了殿下,便是殿下之物,女婢奴婢出來久了,該回去了,免得落人把柄。”
說罷,她起身朝姜熠一禮後退下。
她走後,一旁目睹一切的莫點突然開口:“殿下,這襻帶藍畫仔細檢查過了,除了上面繡的圖騰,沒别的可疑之處,這圖騰也的的确确是祈福保平安的意思,殿下還擔心什麼呢?”
姜熠道:“你沒覺得奇怪?”
“奇怪什麼?”
姜熠瞅他一眼,似乎途中還翻了個白眼。
莫點有些不好意思道:“對這些東西,我向來不懂,實在瞧不出個所以然來,還請殿下明示。”
姜熠簡直要被氣笑:“莫點,我發覺你近來腦子似乎不大夠用,你把它派到哪兒去了?”
莫點臉紅得更透,隻管低下頭看自己的腳尖,一副認錯的模樣。
姜熠看出他有些心事,但沒再多問他,說道:“我指的奇怪,是劉盈為何要這樣做。”
莫點想了想:“不是說為了掩飾跟殿下的……幹系嗎?”
“她為何要掩飾?”
莫點徹底懵了:“她不掩飾的話,叫姜秋敏發現咱們的計劃可就不妙了。”
姜熠繼續問他:“姜秋敏如果知道我和劉盈來往密切,會怎麼想?”
“會認為咱們有鬼!”
“錯!”
姜熠毫不留情潑下一盆冷水,方才緩緩道:“以目前看來,姜秋敏對劉盈的态度,隻會覺得她肆處曲意逢迎,認為我們是男歡女愛,又怎會看懂我們之間的計謀。”
莫點恍然,雖然他從未将姜熠和劉盈往男歡女愛的方向想過,但此時也覺得在理。
他悶聲道:“屬下明白了,這就去找燕睛,讓她把劉盈帶過來。”
“等等。”
姜熠叫住他:“不必跟她挑明此事,就讓她以為計謀得逞。”
莫點徹底明白過來,點頭道:“屬下這就去把那幾條襻帶都收回來。”
“除此之外,還有姜秋敏那邊……”
“殿下放心,花舒羞收了咱們的銀子,又得咱們保證會保下她一命,早已準備好了要逼齊驸馬一把,就等您一聲令下。”
姜熠這才滿意地點點頭:“去吧,記得做事小心些,别叫劉盈察覺。”
莫點颔首:“殿下放心,我絕不會被她察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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尚服局門外不出百步有個池塘,池水渾濁,但依稀可見幾抹紅遊弋其中。
劉盈站在池塘邊,用柳條撥動池水,泛起一圈圈漣漪,漣漪擴散開來,趕跑附近的魚,她手一擡,又朝魚兒逃竄的前方掃去星點水滴,水滴炸開,魚兒又趕忙調換方向。
幾番下來,那幾抹豔麗的紅在水面波紋下畫出一個如意結,劉盈笑眯眯瞧着,頗有一股惡趣味。
彩兒被她支走,回去摘花瓣去了,身旁隻餘一個燕睛。
燕睛站在她身後,時不時瞟一眼尚服局,看到錦元去而複返,劉盈也未有離去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