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下裡無人,她走近一步對劉盈道:“該回去了。”
劉盈笑道:“急什麼,回去也是在殿内呆着,反正閑着也是閑着,在這裡多呆一會好了。”
劉盈像是又想到什麼:“不若你去找你們殿下,看看他還有何安排,要不要引太子出來,在池塘邊偶遇呀!”
她語氣輕佻,似乎暗含嘲諷,燕睛蹙眉:“你覺得殿下之前的安排愚蠢?”
劉盈訝然:“我可沒說,你若是這樣覺得,可别安到我頭上。”
“你……”燕睛語噎,說不過她,隻好轉了話頭,“這有什麼好玩的,無聊透頂。”
劉盈再次擡起柳條,甩出一長溜滾圓的水珠,水面蕩起漪漣,魚兒又受到驚吓,紛紛躲開。
劉盈垂眸望着它們慌忙甩尾,說道:“怎麼不好玩,明明隻是落了幾顆不輕不重的水珠,便叫它們驚慌失措,如臨大敵。”
燕睛望向池中魚,總覺得她這話另有深意。
在她靜思這片刻,莫點的身影闖了進來。
“莫點?”燕睛乍然出聲,莫點吓了一跳,回頭看到她在,愣了一愣,目光緩緩移向旁邊。
見劉盈拿着柳條,好整以暇地朝他笑了笑,他身子都繃緊了。
他走過來,問她們:“你們怎麼還在這?”
燕睛瞟了一眼劉盈:“公主在這解悶。”
莫點一聽,犯了愁,正想着該用什麼話支走她們,哪知劉盈甩掉柳條,整了整衣衫,對燕睛道:“燕睛,我有些乏了,我們回吧。”
燕睛有些莫名其妙,剛見她興緻正盛,怎麼乏得這麼快?
她轉頭一看莫點,更加奇怪了,竟隐隐瞧出他神情中有種迫不及待和如釋重負。
劉盈像是沒看到,朝莫點颔首一禮,轉身走了。
燕睛又瞧一眼莫點,輕聲問他:“是殿下派你來的?來做什麼?”
莫點瞧着劉盈漸走漸遠,應該聽不到,便告訴燕睛:“殿下疑心那些襻帶有問題,叫我來收走,你快些帶走劉盈,可千萬别叫她知曉此事。”
燕睛點着頭追上前面的劉盈,側面瞧劉盈的神情,嘴角挂着淺淺的笑,她有一種說不上來的感受,總覺得劉盈行為舉止不對勁。
她這樣想着,準備等送劉盈回落花殿後,再悄悄去禀告姜熠。
還未到落花殿,便有一侍女攔在身前,燕睛認出她是姜熠派來的。
那侍女在燕睛耳邊咕哝幾聲,劉盈聽不真切,不知她們在說什麼。
劉盈觀察燕睛的神情,見她有些吃驚,嘴唇翕動,似是在表達疑惑。
那侍女點點頭,燕睛沉吟半晌,才對劉盈道:“公子請你過去。”
劉盈倒不意外,今日她做了何事,沒人比她更清楚。
她轉身同那侍女離開,走時看了眼身後的燕睛。
燕睛站在原地不動,見她看來,撇開頭去。
跟着那侍女彎彎繞繞,眼前豁然開朗,竟是一個校場。
校場上空無一人,周圍亦靜悄悄,無人在此巡視。
那侍女停下腳步,轉身對劉盈道:“公主請在這裡等候,殿下他很快便會過來。”
說罷,侍女離去,整個校場獨留劉盈一人。
日上三竿,劉盈還未用膳,頂着大太陽站在空蕩蕩的校場上,不免心生不虞。
她左等右等,才等來一騎一人。
姜熠騎着一匹精瘦黑馬踏步而來,身影颀長,走到劉盈身後時,整個影子都将她囊括,暫時替她檔去了炎陽的炙烤。
劉盈猜是他來了,但沒立即回身,張口呼吸兩下,待到唇口微幹,才轉身欲要行禮。
她剛說出一個“殿”字,臉上的笑容瞬間消散,身子搖搖晃晃,眼睛也迷離地眯起。
姜熠還未開口,一看她這樣,哪還能居高臨下瞅着她,當即下馬,及時摟住她不至暈倒。
劉盈半躺在他懷中,額頭上沁出細密的汗珠,嘴唇有些幹燥發白,如此一看,她面色極差,像是生了一場大病。
見她還未完全昏過去,姜熠忙問:“劉盈,劉盈?你怎麼了?”
劉盈心中暗嗤一聲,讓她饑腸辘辘來這裡站着曬太陽這樣久,還問她怎麼了!
雖是不滿,但沒表現出來,隻虛弱地說道:“殿下,我,我頭有些暈,許是站得久了,身子吃不消……”
姜熠哪能聽不出她話中的意思,她在怪他來遲了,讓她等了這麼久。
他也不計較她怪罪,解釋道:“方才跟表兄聊些要事,耽誤了些時辰。莫說這些了,我看你是身子太虛,用過膳了嗎?”
劉盈:……不是他派人劫在半道嗎?難不成她還能在路上吃過?
她有氣無力地搖搖頭。
姜熠颔首:“正好,我命人準備了些吃食,先吃完東西,咱們再談正事。”
說完,他一把抱起劉盈離開了校場,往校場最近的平樂殿而去。
校場再次空無一人,隻餘一匹。
黑馬:……風蕭蕭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