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人群裡有明事理者站出來道:“咱一群幹苦力的,哪兒就這麼矯情了?人老闆娘一介婦人都能放話說讓咱們随便吃,往别家瞧瞧,十五個銅闆能吃着什麼?”
男人說罷徑直走到三木面前,把早已備好的銅闆遞到他手裡,語氣豪爽地說:“給我來一碗。”
“好嘞。”三木收了銅闆,遞給他一副幹淨的碗筷,“您吃好喝好,吃飽了喝完面湯溜溜縫。”
“面湯不收錢?”男人接過碗筷問。
三木笑着回:“不收,一碗面湯而已,我們東家說了不收錢。”
萬事起個頭就好辦了,趙巧钰給那男人盛了面,又引着他去盛鹵子,待男人賣力吸溜面條時旁邊看熱鬧的人屬實是坐不住了,紛紛湧到三木這裡付錢。
三木雖有些傻愣愣的,但在收錢算賬這方面不含糊,手上動作飛快,不多時就将那些人安排的明明白白。
一捆捆新鮮的濕面條依次下鍋,整個店裡都是嗦面的聲音,你追我趕的生怕比别人少吃一點,梁淞越看着這情況,也是替趙巧钰提着一顆心。
待頭一波客人離去,梁淞越先把桌子收拾幹淨,再将用過的碗筷收在木盆裡,而後端到後院的水井旁挨個清洗,三木這邊的活兒停了,往店裡環視一周卻不見梁淞越。
趙巧钰見他心思飄了,問:“琢磨什麼呢?”
三木語氣急切,“東家,我大哥呢?”
“後院刷碗呢。”趙巧钰不以為然地往後瞥了一眼,“你大哥又不是三歲小娃娃,丢不了。”
三木笑得有些不好意思,他問:“東家,現下無人進店,我能去後院一趟嗎?”
趙巧钰看着這位“哥寶男”實在忍不住笑,打趣道:“幹脆讓你哥把你拴在褲腰帶上,走到哪兒帶到哪兒。”
“那不成。”三木搖頭,傻呵呵地笑,“那樣的話我大哥該煩我了。”
趙巧钰笑笑,“快别貧了,趕緊去後院看看你哥丢了沒,别到時候再哭着找我要大哥。”
三木得了允許,快速奔到後院,他将兩側袖子卷起來,蹲在梁淞越身邊,将他手裡油膩膩的碗筷搶了過來,他悶聲說:“您去一旁歇着,這些活兒我來做。”
梁淞越鄭重其事地喚了一聲他的名字:“三木。”
“嗯。”三木擡起頭,“怎麼了?”
“我現在是你大哥,不要忘記身份。”
三木點點頭,又往他身邊湊了湊,悄聲說:“我知道的,但東家沒有規定說小弟不能幫大哥幹活,這食物殘渣混上油腥最是難聞,您鼻子淺,别胃裡犯惡心。”
梁淞越無可奈何地輕聲歎氣,擡頭順着門簾下的空隙往店裡看了一眼,桌椅間滿是腿,他問三木:“你來後院,前面怎麼辦?”
“現下前面不忙。”三木驕傲地笑笑,“是東家許我來的,東家還說讓我到後院看看您丢了沒,她怕我哭着找她要大哥。”
梁淞越微微怔住,回神後露出一抹不易察覺的淺笑,他繼續問道:“東家還說什麼?”
三木說:“東家讓您把我拴在褲腰帶上。”
“什麼?”梁淞越不解地皺起眉,“你跟東家又胡說什麼了?”
“沒有,您可别再冤枉我,我隻跟東家說想來後院一趟。”三木急忙為自己辯解,經早上口無遮攔被梁淞越提醒一事後,他就已經長了記性,哪還敢亂說話。
梁淞越表情嚴肅,“這裡用不着你,你去前面幫忙,東家一個人應付不過來。”
三木看眼手裡的碗,又看眼梁淞越,一臉為難:“大哥,您别生氣。”
“生氣?”梁淞越反問他,“我生什麼氣?應該東家生氣才是,付了工錢卻并未輕松半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