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巧钰和孫氏兩相争執下皆亂了钗發,病榻上的趙父重咳幾聲,拖着虛弱身體将随手觸及的藥碗揮落,瓷器破碎的聲音将三人的目光吸引過去,趙母慌裡慌張地走過去,架着他的胳膊拍背順氣。
孫氏注意到趙巧钰手上的力氣漸漸弱了,便趁其不備猛地一推,她昂着下巴,瞪着眼睛,尖着嗓子吼道:“你沖我發什麼狠?看不慣我的做法,就将這兩個老不死的接走,讓他們跟着你享福去!”
趙巧钰指着她的鼻子,怒氣沖沖地說:“你有膽就把剛才的話再說一遍!”
“老不死的!老不死的!”孫氏叉着腰喋喋不休的重複着,“我就說了你能把我怎麼着?那天是有野男人幫你,現他不在,你還能安然無恙地從我這裡離開?”
“我能把你怎麼着?當然是打你!”趙巧钰挽起袖子,手上動作迅速,拽着她的頭發往院子裡拉。
孫氏也不是吃素的,一邊掰着趙巧钰的手,一邊用腳踢她,手腳并用的同時嘴上也不歇着,罵得全是稀罕話,趙巧钰聽了隻後悔自己沒多學點罵戰招式。
梁淞越聽到争吵聲後尋過來,看着兩個扭打在一起的婦人,瞬間傻眼,清脆的巴掌音響起,趙巧钰甩了甩手,有些懊悔使這麼大勁兒了,孫氏臉上雖顯出紅色的掌印,可她的手那也是實打實的疼。
“你最好把嘴巴給我放幹淨些!”趙巧钰按着孫氏試圖反抗的胳膊,在她發懵時伸出腳将其絆倒,長腿一邁穩穩地坐在她身上。
孫氏個子不高,身量嬌小,隻勝在無理也能攪三分的嘴上,可真動起手來還真幹不過整天掄鍋鏟的趙巧钰,這些日子,她又是忙活廚房那些事,又是抱娃哄睡,兩條纖細的胳膊上仔細瞧還有些結實的肌肉。
“哎呀呀,殺人啦!”孫氏撲騰着腿,扯着嗓子叫嚷,“小姑子打嫂子了!沒天理啊!”
趙巧钰将孫氏腋下攀着的帕子拽出來,胡亂團起來塞進她嘴裡,孫氏瞪着眼,滿臉兇惡,雖被東西攔着說話,但嘴裡始終不停,哼哼唧唧的聲音穿進趙巧钰的耳朵裡,仔細拼湊出來竟也是罵人的話。
“我那侄子再過幾年就該娶親了,若是讓外人知道他有一個潑婦母親,還有哪家敢把姑娘許給他?”
話音剛落,孫氏就停止了折騰,她表面老實可心裡還是不服氣,眼睛睜得很大,似乎要将趙巧钰生吞活剝,這時将趙父安頓好的趙母從屋子裡走了出來,抹着眼淚勸說趙巧钰算了。
趙巧钰臉色不悅,“憑什麼算了?你們能忍,我忍不了!”
趙母拽着趙巧钰的胳膊,想讓她從孫氏身上下來,拉扯一番後恨鐵不成鋼地說:“家醜不可外揚。”
“你們又未做錯怕什麼外揚?應該是這倆髒心爛肺的蠢貨心虛才是。”趙巧钰實在想不明白,兒媳婦能欺負到公婆頭上定是親兒子默許,為什麼惡人能逍遙法外,受了傷害的卻要為了所謂的顔面一忍再忍。
趙母苦苦哀求道:“就當看在爹娘的面子上饒了他們這次。”
趙巧钰低下頭看着趙母布滿皺紋的雙手,又氣又無可奈何,她警告孫氏道:“管住你這張嘴,要讓我再聽見你說出不尊長輩的話,我定去到衙門裡告你。”
在趙母的再三勸阻下,趙巧钰終于從孫氏身上下來,彎腰清幹淨衣裳上的土,看一眼旁邊傻站着看熱鬧的梁淞越,腹诽道:“說好了保護我呢?”
思來想去,趙巧钰決定将二老接到店裡,無論怎樣,也要請旁的郎中再瞧一眼趙父的病。
将心中想法盡數說出後,趙父将要油盡燈枯的臉上,忽然有了些希望。收拾好東西,花錢雇上一架驢車,從住了大半輩子的家裡離去,趙母不舍地回頭望,等院門前那棵柳樹逐漸消失,她才收回視線。
到了店裡,梁淞越主動請纓将趙父背上樓,等安頓好後,趙巧钰又吩咐他去請郎中。
趙母趁梁淞越離去,将趙巧钰拉到一旁,悄聲說道:“方才匆忙,娘未來得及問這小哥兒是哪家的,他又怎地跟你在一起?”
趙巧钰解釋道:“他是外鄉人,走投無路留在我這兒當幫工,剛一進門碰見那個年紀小的,是他弟弟,哥倆兒都不是壞人,您放心。”
趙母皺着眉,面色不安地說:“雖是如此,但你一寡婦,留倆男人在這兒,恐多有不便啊。”
“身正不怕影子斜。”趙巧钰無所謂地笑了一下,“您這擔心是多餘的,我沒再嫁的心思,他亦會遠走高飛,再說了,哪有未娶過親的能看上帶着孩子的寡婦?”
“娘不是擔心這個。”趙母拍着她的手,連聲歎氣,“你們影子正,不代表别人心思也正,胡編亂造傳些什麼,讓玥兒怎麼辦?你當她是小聽不懂,實際上這小丫頭主意正着呢。”
趙巧钰聽到這話也沉默了,她是不在乎外人的閑言碎語,可尚無分辨是非能力的孩子呢?等喬玥再長大些,聽到那些話,會不會覺得是因為梁淞越,她爹爹才不回家。
“走一步看一步吧。”趙巧钰語氣無奈,“他們這段時間幫了我大忙,過河拆橋的事萬萬不能做。”
梁淞越動作快,不大會兒功夫就将郎中請回來了,經過一番望聞問切後,那郎中臉上的神情愈發嚴肅,他問:“瞧你家也不像沒錢治病的,怎麼拖到現在才想着請郎中?”
趙巧钰剛想說話,趙母就率先開口将她攔下,“這老頭子倔,死活不願意瞧病吃藥,說給兒女添麻煩,不如死了一了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