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登達扯着嗓子哇哇哭着,隻打雷不下雨鬧得正起勁兒,他掐準了趙母會單給自己開小竈,一雙細窄的眼睛瞧兩下這個,再打量兩下那個,最後偏就又盯上了那碗擺在喬玥手邊的蝦仁雞蛋羹。
“我要吃那個!”趙登達伸出手就要去搶,許是太胖,光是從凳子上站起來都困難,肥大的屁股剛挪開就聽見“哎呦”一聲,長凳子一頭重一頭輕,就這麼失去平衡揚了起來,而趙母也是毫無意外地直接摔到地上。
趙巧钰連忙起身将她扶起來,這要是摔出個好歹,她的身體遭罪,自己的錢包受苦,真是倒黴到家了,側目看向趙登達,忍不住翻個白眼,她陰陽怪氣地說:“我這好大侄兒還真是捧場,看見吃的就挪不開眼睛,瞧把你祖母摔的都分不清四六了。”
趙母尴尬地笑了笑,替趙登達開脫道:“我又沒到摔一下就斷胳膊斷腿的年紀,不打緊的,再說他一個小孩兒懂什麼,成天可不就想着吃喝。”
“他都吃一下午了,兩隻燒雞,一隻烤鵝,排骨扣肉不斷,還有那碗雞蛋羹,跟小娃娃搶也不知道羞臊。”三木說話的聲音雖然不大,但在座的可都聽得清清楚楚,梁淞越咳了一聲,提醒他這不是你說話的時候。
趙巧钰埋怨幾句趙母還能聽進去,畢竟她是自己女兒,往後還要仰仗她,可三木不過是花錢請來的幫工,說難聽點就是奴才,哪有奴才跟主子頂嘴的。
趙母當即斂起笑容,黑着一張臉訓斥道:“我孫子就算吃的再多,那也是我們家自己的東西,用得着你一個外人說三道四嗎?别以為上了主家的桌子吃飯,就能拿自己當主子了。”
這些話三木聽得多了,他并沒有因此感到難堪,擡起眼皮看了趙母一眼,低下頭悶聲不吭地往嘴裡添米飯。趙巧钰看着趙母,眼裡有些失望,明明她不久前還在經受兒子兒媳的折磨,怎麼這好日子剛過幾天就忘本了呢?
趙巧钰松開扶着趙母的手,轉身回到自己的位置上坐下,拿起勺子将那碗蝦仁雞蛋羹一分為二,一半留給喬玥,一半送進三木的碗裡,她表情平靜,語氣嚴肅:“沒有賣身契,沒有主仆之分,剛才那些話您以後别再說了。”
梁淞越靜靜地聽着,看見她們之間的母女關系因三木鬧僵,沉聲開口:“老太太說的不錯,您要怨就怨我沒有教好弟弟,是他出言無狀,怎麼懲罰您說了算。”
“你不說話沒人拿你當啞巴。”趙巧钰斜瞪他一眼。
趙登達慣會砍看人眼色,挑撥是非的本事也不知跟誰學的,他扯扯趙母的衣袖,嘟囔着說:“祖母,我的雞蛋羹。”
“你下午不都吃了?”趙母壓着對趙巧钰的不悅回他,“還惦記别人碗裡的東西做什麼?别貪心到把肚皮撐破,你祖母老了,到哪裡都被嫌棄,咱回屋找你祖父去,他還在床上躺着等着人喂藥呢。”
趙母陰陽完就拽着趙登達走了,她一步三回頭,而趙巧钰則全程穩穩地坐在凳子上。
關門聲響過後,三木放下筷子,小心翼翼對趙巧钰說:“東家,對不起,我這張嘴又闖禍了。”
“沒你的事兒。”趙巧钰搖了搖頭,“有些人的認知配得上她的苦難,或許我從剛開始就不應該瞎摻和,人家祖孫三代阖家歡,我是費勁巴力地拱手送嫁衣。”
梁淞越沉默許久,終在她離席時追上去,趙巧钰抱着胳膊,背靠在牆上,滿臉不悅,長這麼大她就沒見過像他這麼會和稀泥的。
“三木到底是不是你弟弟?”趙巧钰問。
梁淞越點頭,“是。”
“那你不向着他?”
“他本來就不該說那些話。”
“那他該說什麼?”趙巧钰仰頭瞪着他,一字一句地說:“你沒聽見那小子要搶我女兒的雞蛋羹?三木說他下午的時候就已經從玥兒那裡搶了一碗,難不成當着我的面還能再被搶一次?”
梁淞越站在她面前,雖然在身高上略勝一籌,可在這氣場上遠不如趙巧钰,深深吸氣呼氣,斟酌再三辯解道:“我想聊的不是這個。”
趙巧钰撇臉看向别處,沒好氣地說:“不聊這個聊什麼?還說要留在我身邊,留下做什麼?給我找氣受嗎?”
“你又不許。”
“我不許你就可以破罐子破摔了?”
“我沒有。”梁淞越擡起手想拽拽她的衣角,可就在快要碰到時又收了回去,他擰着眉,語氣無奈,“我知道你讨厭他,因為他欺負玥兒,可我不想你因為我和三木跟老太太産生矛盾,她是你的母親,國有律法,不孝是大罪。”
趙巧钰冷哼一聲,“不孝的又不是我,再說了就算要抓,也是先抓趙事成夫妻倆。”
“樹大招風,謹慎為上。”
趙巧钰風頭正盛,在暗處不知有多少人盯着她呢,這關鍵時刻就該藏鋒守拙,而為人處事最先要學會的就是一個“忍”字。
“還有沒有别的事?”趙巧钰回眸瞥他一眼,“沒有我就走了。”
“有。”梁淞越的聲音一下子就放低了,“這事起的蹊跷,老太太大有倒戈之勢,您得想好後路。”
趙巧钰點了點頭,“我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