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契奴無須信物，隻要主人出示信物即可。”那守門的小将顯然是聽見剛剛的動靜了，打着哈欠，眼下挂着淡淡的青黑。

楚沔聽罷面不改色，将兩枚竹簪退于袖中一枚，将另一枚悄悄塞給身邊人。

簡清雨也沒料到是這種場面，他有些心虛，硬着頭皮将竹簪子交給守門的邪修。

那邪修翻起手心，隻聽咔哒一聲，那竹簪與他手心中漂浮的陣法堪合上了。

兩人進了城。

城内倒是整潔不少，甚至還熱鬧了幾分，青石大道平坦，栽種了兩排半死不活的綠蔭。街道兩旁支着彩幡連成一片，不少商販賣些香料、小吃，看上去倒也跟普通鎮子沒什麼區别。

帶着灰色汗巾的小販叫嚷：“路過的各位瞧一瞧，看一看咯，魔尊同款配飾，素金環，沉淵劍，胭脂盒，假一賠十……”

簡清雨疑惑地咦了一聲，走到那鋪子前去瞧，果然見地上擺了一排整整齊齊的金環，跟乾坤圈似的，還有數把像模像樣的赝品沉淵劍，透露着詭異的質感。

除此以外，地上還堆着許多落灰的雜物，看着像是囤積了十年還沒有賣出去的玩意兒。

那小販搓了搓手，道：“兩位小公子瞧瞧，不滿意咱們還有珠串玉佩，沉香手爐……”

“魔尊同款？”簡清雨懷疑地問道。

“正是！”小販氣派十足，拍了拍那堆雜物。

簡清雨狐疑道：“那胭脂……也是魔尊用過的？”

小販笃定道：“正是。”

簡清雨差點沒笑噴，道：“你知道魔尊是男是女嗎？他個大男人，用什麼胭脂哈哈哈……”

“這你就有所不知了吧。”小販啧啧兩聲。

簡清雨覺得有趣，裝模裝樣地朝他作揖：“洗耳恭聽。”

小販咳嗽兩聲，裝出氣勢來：“話說當年在封界，魔尊還未入道，與那楚寂玉，也就是如今天機閣那位仙尊，曾有一段孽緣。兩人互生情愫，時常私下癡纏……”

這厮剛開口起勢頭，簡清雨就知道他要講哪個版本，當場悔斷了腸，阻止他道：“停停停，他老人家是清修，不可破元陽，哪裡就癡纏了！”

什麼陳詞豔語都往外說，正主就在他邊上站着，他都不敢扭頭去看楚寂玉是什麼表情！

“接着說。”楚沔對這故事似乎頗為好奇，從懷裡掏出一小包裸銀子，扔到那攤位上，道：“這些，我都買了。”

你裝什麼闊綽！

簡清雨開始牙疼了。

小販見到銀子搓了搓手，語氣更加谄媚，将那故事講得纏綿悱恻，娓娓動聽，竟還吸引了幾位過路邪修駐足傾聽。

簡清雨自覺丢人，捂着臉用力扯了扯楚沔的袖子，那人不為所動，任由他拽着也要聽完。

“……簡昭被廢盡修為，囚于長生門，與那仙尊三拜高堂結了姻緣，”小販将地上的一盒胭脂撿起來，“哎，大喜之日用的正是這胭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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幾位邪修也皆是滿臉震驚，似乎是沒想到，這人為了賣破爛，竟然能胡編亂造到這種地步！

簡清雨觀察楚沔的表情，發現這厮竟然依舊波瀾不驚，稀松平常，内心可謂是十分強大。

“那魔尊心中愈發仇恨，想要手刃長生門……”他話還未說完，忽聽聞一聲暴喝，“你找死！”

平地驟起一股灼熱之氣，裹挾着赤紅如血的業火，所到之處寸草不生，直沖那小販的門面而去。

楚沔站在原地未動，袖間風起，淡金色的禁制湧出，穩穩地擋在衆人面前，将業火阻絕在外。

小販望着眼前的火焰，幾乎要燒到眉毛，頓時被吓軟了腿癱倒在地。看熱鬧的幾位邪修見勢不好，一個溜得比一個快，眨眼間就剩下他們三人還在原地。

簡清雨躲在楚沔身後，暗道，這下要完了。

那人站在半米外的小攤子前，一襲黑衣，捏着枚破舊銅錢，雖眉目俊朗也難掩戾氣，隐約能看出跟楚沔有三分相似。

樓湮半眯着眼睛，道：“能擋住我的業火，你到底是什麼人？”

簡清雨忙說好話，道：“我們就是路過而已，這位朋友不要誤會，我見你俊朗潇灑、氣宇不凡，想必就是傳聞中那位大名鼎鼎的鬼梁莊主了。”

樓湮面色稍緩和，顯然這一通馬屁拍得不錯，但還是冷聲道：“誰跟你是朋友，少給我攀關系。”

下屬聽到這邊的動靜，帶着護衛急急跑過來，意外道：“喲呵，這不是那小子嗎？”

“你認得？”樓湮反問。

“他們剛進城，我有點印象。”那下屬指着楚沔，語氣裡夾雜着幾分鄙夷和一絲豔羨，說道：“莊主，這是那小子的契奴。瞧他那模樣，還真有點仙風道骨的意思，也不知道是從哪兒拐來的。”

他這話一說出口，簡清雨就知道要壞事。

樓湮皺眉道：“你們簽了死契？”

因他年少時身上有一道死契，至今仍未解開，對此事更為靈敏，兩人之間有沒有結死契，不必探查便可以感受出來，幾乎從無出過差錯。

簡清雨幹笑兩聲，道：“那個……”

他哪裡還能不明白，這兩人把他當傻子耍呢。